方言是一个地域文化的载体,它往往孕育出作家一种特殊的情感。文学作品中的方言成分不仅增强语言审美效果,形成独特的语言风格,而且很容易将读者带入作者的家乡,置身其中感同身受。让我们一起追寻文学作品中的潍坊方言的魅力。

1
方言给了莫言力量
　　从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到如今的文学创作,方言贯穿始终。文学创作,尤其一些具有质朴乡土气息的小说,不经意间就会涉及到方言。在一些情景表达或者人物对话中,作家们恰当地使用作为地域文化载体的方言土语,人物形象的刻画场景氛围的营造会更生动。
　　莫言的作品中常见方言土语。用台湾作家龙应台的话说:“莫言用山东方言给他的力量,使他的文学充满了土地的元气,最泥土就是最国际。”《红高梁家族》中这样写道:“外曾祖母焦急地说:‘老东西,闺女不吃饭,你说怎么办?’外曾祖父乜斜着醉眼,说:‘烧得她!烧得她不轻,她打得什么谱?’”其中“乜斜着”和“烧得”都是高密方言。在《生死疲劳》《蛙》等作品中,莫言也使用了高密方言。
　　老家诸城的著名作家聆溪出版过一本乡村散文集《听着的世界》。该书集图文一体,历时创作四年,部分图片甚至跨越七年,其文中也用了不少方言土语。“文中图文的刻画让我深深感受到作者对山东老家风土人情的浓情厚意,也勾起了我对故乡的眷恋。”身为游子的一位读者如是评价。
　　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诸城作协副主席的宋兆梅说,作为诸城人,自己的作品中经常会提及一些潍坊的民俗、老物件和传统游戏等。加上自己对方言文化颇感兴趣,觉得有责任挖掘这样的文化,因此在文学创作中,经常会涉及到方言。
2
肥沃的文化土壤孕育好作品
　　在文学作品中运用方言能增强作品乡土特色的活络性。
　　在作家聆溪看来,用一些方言土语可以真实地反映美并沉重的乡村世界。她对于莫言作品中使用的方言土语有自己的看法,“不能说文学作品中不用方言土语就不是爱家乡。但如果几十年不放弃土语写作,一定是因为爱得深沉。”
　　正如莫言自己所言:“我的故乡和我的文学是密切相关的,高密有泥塑、剪纸、扑灰年画、茂腔等民间艺术。民间艺术、民间文化伴随着我成长,我从小耳濡目染这些文化元素,当我拿起笔来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这些民间文化元素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我的小说,也影响甚至决定了我的作品的艺术风格。”
　　“方言代表的是本土文化,作品中融合方言,能让人倍感亲切,让人一下子就能从文字里看出当地的文化底蕴。”宋兆梅说,近两年,她在专注文学创作的同时,在《诸城文学》上专门征集方言文学并刊登了一些用潍坊方言创作的作品。
　　“表姐,姓李,和《红灯记》里的铁梅一个名字。她和铁梅不同的是,人家大高高,她丁矮矮,但是矮得恰到好处。表姐也没长铁梅的大长辫子,她的头发丁短短。唯一和铁梅相似的是,她的眼睛很大,像一盏亮起来的红灯。”这出自宋兆梅的《表姐》,这样的写法独具乡土气息,当地人读起来很有趣味。
3
使用有分寸　绘出乡土风俗画卷
　　著名小说作家耿春元是一位土生土长的青州人,主编过《青州文学》十多年,迄今已发表数百篇微型小说。
　　在耿春元的小说选集《活法》中,有一短篇小说《生日》中这样写道:“娘说:‘别上坡了(下地干活),今天娘给你擀汤(面条)吃。’”其中“上坡”“擀汤”都是青州当地的方言。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哪知道‘面条’是什么?都说青州土话,面条叫“擀汤”,下地干活叫“上坡”。”耿春元解释说,写作时,怕外地人看不懂,特意在后面加括弧做了注释。
　　“很多外地文友读了后都感觉很真实、亲切,还有朋友调侃说原来你家老太太是这样说话的。”耿春元笑着说,这些方言词的运用是不可替代的,要的就是那个年代的味道儿,这样的表达也会使读者更加真切地走进那个年代,真实感受那个时代的背景、人物和观念,文章会因此更加真实。“文学作品中使用方言成分不仅加强了语言表达的张力,还可以为读者展示了一幅乡土风俗画卷,独具美感。”耿春元说,方言土语只是在小圈子里流行,所以,文学创作中,方言的使用是要把握分寸的,如果过分使用,很有可能造成交流障碍,阻碍作品传播。

4
浅显易懂形象生动,老百姓接受度高
　　胡培玉是诸城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擅长在作品中使用诸城方言土语。胡培玉说,他自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现已发表小说100多万字。刚开始主要写散文,用的是普通话,1993年开始写小说,逐渐将方言运用其中。胡培玉的小说从原始和真实的农村生活出发,成功地塑造出一大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如《闲冬》中以刘铁为代表的村官人物、《罢官》中的村长姜来福、《边缘人》中的城市贫民杜幸福一家等。《乡镇干部》一书得到了莫言的高度评价,莫言还为此书写序。
　　好作品给读者印象最深的还是文笔细腻、人物形象传神。“奇好”“虾着腰喂猪”等是出现在胡培玉小说中的方言词,胡培玉说,原本他写作的受众群体只是诸城人,没想到作品面世,不仅在本地中引起热烈反响,很多外地读者对此也是爱不释手。“小说本身就需要通俗、有趣、生动活泼,而方言成分的加入无疑是增加了文学作品的特色。”胡培玉表示,就如同老舍评价北京方言“嘎嘣脆”,而诸城方言乃至潍坊方言历史渊源、文化底蕴深厚,有着自己的特色。而且带有方言的文学作品,百姓易懂接受度高,自然受喜爱。
　　每次胡培玉的书出版后,都会收到很多读者的来信,纷纷表示其作品鲜活、好懂,方言用得很形象。其中,让胡培玉印象深刻的是,当《罢官》小说出版后,他收到了很多外地诸城籍军人的来信,让他很是欣慰。“有在北京当兵的,也有在四川当兵的,他们写信到诸城来,说读了我的小说后,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乡音乡情,很亲切。”胡培玉说。
　　胡培玉的女儿在西南读大学,没想到女儿的两位大学同学的家长也看过胡培玉的作品,并且很喜欢,后来同学的家长还专门在假期来诸城拜访过胡培玉。
5
拉近距离引起共鸣,用好恰似闪光点
　　潍坊市作家协会主席韩忠亮表示,方言代表的是一种乡土文化,它所具有的亲和力,使得方言作品更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表达出作者所要表达的各种情感。“方言在受众心理上的接近性,更容易引起受众的共鸣,因此增强了读者对带有方言成分的文学作品的青睐。”韩忠亮表示,方言本身是在特定地域环境中形成的特殊文化,承载着人们的感情,每个地域都有自己独特之处,通过方言能够感受到家乡的味道。在文学作品中恰如其分地使用的方言土语,是作品中的闪光点,起到“传神”的作用,让文学作品更加出彩。
　　“方言有其自身的特色和味道,有些方言说出来似乎给人‘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因为有些语境与幽默感是普通话无法替代的,就好像唐诗宋词翻译成英文一样,有些方言用普通话表示就失去了原汁原味。”韩忠亮告诉记者,比如说,在潍坊方言中,我们常说“拉个呱”,就非常有亲切感,如果将改词改成了“谈一谈”,那么就显得严肃而呆板,这就是方言带给文学作品的意义。
　　　　　　　文/图　刘江峰　隋炜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