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药成为公开的秘密,不喂药的羊卖不出去　◎“瘦肉精”羊已经销往豫苏等地,当地正在严打
　　今年2月,河北昌黎县西刁坨村村民韩立荣发现,有15只羊“不好好吃草,长得瘦”。就在这个时期,一辆白色面包车出现在她家门前。一名男子手提塑料袋,里面装有20袋白色药片,每袋100片。之后,韩立荣家的羊吃上了“能吃草、上膘快”的“对症良药”。3月22日,河北昌黎县畜牧局人员对韩立荣家的羊抽检,显示阳性。面对检测结果,韩立荣承认,买的药片是盐酸克仑特罗,俗称“瘦肉精”。7月29日,因“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韩立荣被判刑5年,罚金7万元。5年是该刑期的上限。
　　今年3月双汇“瘦肉精”事件后,河北和全国其他地区一样,开始了为期一年的逐项治理行动。河北省政法系统则要求对涉及食品安全案“从快从重”处理。记者在河北昌黎、卢龙县调查发现,当地农民给羊等动物喂食“瘦肉精”已有多年,面积非常广泛。
　　卖药人主动上门
　　韩立荣始终没能说出卖药人是谁。在一份材料中,韩称,这些“瘦肉精”是从卢龙县购得的。资料显示,昌黎县警方曾根据韩所说的线索前往卢龙走访,未果。而畜牧局未在韩立荣家找到那种白色小药片,追查“瘦肉精”的线索就此中断。
　　按照村民张民的讲述,卖药人经常开着面包车主动上门,拎着袋子直接问养羊户买不买“瘦肉精”。1包100片,售价两元钱。不买,扭头出门,不会多说一句话。卖药人和养殖户一般没有联系,不过卖药人能知道谁家养了羊,也能判断哪个老客户家缺药了。“不用你找,他们自然会上门。”张民说,他曾记下了几个卖药人的手机号,等打电话购买时,发现都成了空号。
　　韩立荣案发后,卖药人便消失了。韩立荣和张民提到的卢龙县,是秦皇岛市的一个县,与昌黎县相邻。
　　记者调查发现,在韩所在的昌黎县及相邻的卢龙县,养殖户给羊、牛等喂食“瘦肉精”的现象并不罕见。这里的羊销往河南、江苏等地。有养羊户称,没喂“瘦肉精”的羊卖不出去。
喂药是公开的秘密
　　对于卢龙县蛤泊乡的养羊户孙国忠而言,喂“瘦肉精”,每斤羊可多卖一两毛钱。100多只羊,可多获利约2000元。他说那时买药并不难,任何一个药店都能买到,也没人查。一来二去,“几乎没有不喂药的”。在卢龙县李贯各庄,一位养羊户称,他家的饲料是由附近一家饲料厂供货,“想要加什么,多少钱的,打个电话就送”。孙国忠说,最近几年,这种药片药店里不好买到了。药贩子、收羊人、经纪人开始兼做卖“瘦肉精”的生意。不仅如此,他们还能从经纪人口中探到风声,什么时候管得松,什么时候要停药。
　　经纪人是养羊户和收羊人之间的重要环节。他们掌握着肉羊的行情,甚至能决定养殖户赚钱的多少。遇到什么问题,经纪人有时能出面摆平,包括“上面要来查”的消息,也多是经纪人透出来的。
　　8月5日,蛤泊当地经纪人顾小曾说,集中喂几天药,羊出栏前5天停药,再喂有利尿作用的葡萄糖,尿检便会正常。
　　孙国忠说,他的药至今仍从本村经纪人手里购买。除此,还有专门的药贩子,也就是卖药给韩立荣的人。他们说,现在的药也有劣质品,一只羊出栏前要喂几百片药。“原先药店买的,一只羊一天喂10片就管用,现在要50片”。孙国忠感叹,做药的人也不讲信誉。
地下工厂产“瘦肉精”
　　8月7日,再三考虑之后,孙国忠从饲料库翻出一袋盐酸克仑特罗片。知道严打之后,他没敢给羊喂药。这个包装袋上标明生产厂家“上海全宇生物科技遂平制药有限公司”,按包装上的电话,记者找到了该公司销售部门。一名负责人称,该公司早在2009年九十月份,就已不再生产盐酸克仑特罗,也不再销售。该公司另一负责人称,按照国家规定,此种兴奋剂类药品的销售、流向,每一笔都须登记。他们可以确定这袋药是仿冒的。
　　养羊户孙田说,虽然药上写着来自上海、湖北,但他并不相信大批量的药能长途运到河北。他说他使用的“瘦肉精”来自地下药厂。“至少原粉是当地产的。”孙田曾经打过包装袋上的电话,是空号。包装上的厂址和名称,一概查不到。
　　经纪人顾小曾说,在当地曾有过一个生产“瘦肉精”的地下工厂,厂主干了几年就赚了上千万,已“金盆洗手”。现在的药来自哪里,他也不清楚。今年三四月份,秦皇岛市开展“瘦肉精”严打活动,一名副市长在调度会上称,经过“暗访”,个别养殖户使用“瘦肉精”现象有所抬头。“瘦肉精”网络已转入地下,使用范围已从猪扩展到牛羊。
链条上的“绑架者”
　　孙国忠说,他觉得,“瘦肉精”这颗雷,早晚会炸,随时都会危及身家性命。他说,养殖户投资太大,每一次存栏几乎都动用大半积蓄,一旦被查到有问题,伤筋动骨不说,还可能坐牢。他认为,他们这些养羊户,其实遭到了经纪人和收羊人的“绑架”,很难摆脱“瘦肉精”了。孙算过账,喂了“瘦肉精”的羊每斤能多卖一两毛钱,也就是每只羊多赚10至20元,养100只羊,花三四百元买“瘦肉精”,差不多能多换取一两千元。
　　孙国忠承认当初喂“瘦肉精”是心甘情愿的。曾有一段时间,药店里买不到“瘦肉精”药片时,收羊人曾主动向农户提供。五六年前基本没人管,就算上面有人查,也会有人透风。到后来人们知道,这种药的动物残留,对身体有害。
　　“但问题是,别人喂你不喂,你的羊就卖不出去。”孙国忠说。也有的养羊户认为喂“瘦肉精”是“双赢”,自己赚钱,收羊人也赚。出了什么事,经纪人能出面摆平。“喂不喂‘瘦肉精’,受影响最大的是羊贩子,不是我们。”孙国忠说,收羊人要承担买羊的钱和运费,出栏时一车羊要向畜牧局交两三百元,还要支付经纪人两三百元服务费。这些钱统统折合到羊身上。
　　昌黎县西张村的张民说,现在西张村很多养羊户不再喂“瘦肉精”了,价钱并没下降多少,“收羊人也能接受”。他认为,如果严打能持续下去,对养羊户是有利的。
地方的严打行动
　　打击“瘦肉精”,目前是一场全国性行动。今年央视3·15晚会曝光双汇“瘦肉精”事件后,4月18日,国务院食品安全办下发《“瘦肉精”专项整治方案》的通知,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为期1年的专项整治行动。
　　昌黎县畜牧局局长助理赵伟称,早在3月16日,局领导就被紧急通知到市里开会,回来后就部署了打击方案。目前,在蛤泊乡的各个路口、养羊集中区,关于打击“瘦肉精”的标语随处可见。张民说,以前也有人查“瘦肉精”,不过总会有人提前透风,因为“查出来都不好看”。他感觉,“这次是来真的了”。在整治行动中,张民被要求签了保证书,在禁止使用“瘦肉精”的条款下签了字。卖羊时,他收到了一张“溯源单”,另一张“溯源单”跟着羊走。这是专项整治方案的要求。“这是羊的身份证,走到哪里出了问题,都能找到源头”。
　　对于“瘦肉精”的打击,涉及了多个部门。河北省政法委5月31日下发一份通知,开展为期5个月的打击危害食品安全犯罪的“飓风行动”,“从重从快严厉打击”。张民说,严打之下,养羊户不敢喂药了。
　　秦皇岛市农业局副调研员张华认为交叉管理点过多,不利于提高打击效率。昌黎县畜牧局动物产品安全办公室主任高运芳称,在收购、贩运环节没有明确的法规。据其了解,河北正在对此制定文件。
　　进入8月,蛤泊当地传出“管得松了”的消息。8月7日,根据自己村里的情况,孙国忠判断,现在使用“瘦肉精”的养羊户又恢复到三到五成。考虑到“上面没关系”,眼看着羊要出栏了,要不要接着给羊喂“瘦肉精”令孙国忠和妻子左右为难。　　　据《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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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肉加香精　变身羊肉串
　　在呼和浩特市东瓦窑农副产品批发市场,记者来到一家食品添加剂销售摊位,以准备开烧烤店为名,提出购买羊肉精。卖家向记者推荐了几种,有羊肉粉、羊肉精膏。
　　“这些香料可以让羊肉的口感和色泽更好。”卖家对记者耐心讲解。他说,市场上有专门供做羊肉串的“次羊肉”,价格只有好羊肉的一半,买回来后切成小块,用调料粉和羊肉精腌制一晚上,就能制成与好羊肉味道相似的羊肉串。
　　记者问:“现在羊肉成本太高,如果想用鸭肉做成羊肉串,哪种香精比较合适呢?”卖家心领神会,马上推荐了售价为25元的羊肉精膏。记者发现,这个标注青岛瑞可莱食品责任有限公司生产的羊肉精膏,有生产许可标签、成分配方,但没有明确的使用说明。
　　据卖家介绍,只要把鸭肉、肉食鸡切成块,按照腌制羊肉的方法进行制作就可以。“但为了更像羊肉串,可在一个串上添加点真羊肉,这样就能以假乱真了。”据记者调查,这种商业欺诈行为在烧烤行业中已经见怪不怪。在采访中,一些调料品卖家就坦言:“鸭肉、鸡肉变羊肉的秘诀主要是香精,烧烤市场很流行用这个东西。”记者还发现,在呼和浩特市的一些调料品市场上,除了羊肉香精卖得火之外,牛肉精等名目繁多的添加剂也有较大市场。
　　据食品专家介绍,羊肉精是香精的一种,与被曝光过的牛肉粉是一类物质,能够提鲜肉食,但危害明显。据国家最新出台的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在关于食品用香料、香精的使用原则不得添加香精的名单中,生鲜肉被列入其中。　　　　　　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