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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钢筋清炉门四分钟通红,安全帽烤软 |
◎记者深入潍焦集团探访焦炉一线工人的生活◎坚守在高温环境下,他们觉得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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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然气入户工程的逐步普及,煤气慢慢淡出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但是,目前市区仍有不少家庭依然要靠煤气烧水做饭。当我们燃起煤气烧出一日三餐时,习以为常地围坐在餐桌时,也许不曾想过,在这背后,炼焦工人付出了怎样的辛勤劳动?10月27日,记者来到位于昌乐县朱刘街道的潍焦集团,深入焦炉一线工人的生活,体验了他们身处千度高温环境下的别样经历。 炉门前三米远的位置,恒温38℃ 10月27日上午9时30分,刚刚检查完设备的宋建卫喘着粗气来到了记者身边,他说:“我很欢迎记者同志来采访我们焦化工人,但是一会儿工作起来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你,所以还请你体谅一下。”在他的带领下,记者来到了10多米高、50多米长5号焦炉的作业平台上。 重工业机器化生产带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巨大的压迫感,记者站在每个6米高、半米多宽的巨型炉门下,最大的感觉就是自己的渺小,炉内放置着加工成型的煤饼,滚烫的热流从炉门处翻滚着扑到脸上,让人觉得热辣难忍。这时宋建卫说:“是不是感觉到很热?炉内装满了正在燃烧的煤炭,距离关闭的炉门3米远的位置,温度是恒定的38℃,我一会儿的工作就是要打开炉门清理门框上的杂质,那时温度会更高一些。”据宋建卫介绍,由于炉内温度极高,煤饼在燃烧过程中挥发出的物质常常会沉积在炉门、炉盖等温度最低的地方,如果不及时清理就会造成炉门闭合不严,使得炉内的一氧化碳(煤气)、硫化物等有害气体外泄,不仅污染了环境还造成了企业的损失。 4号炉仓的煤饼已经成熟变成了红焦(燃烧的焦炭),宋建卫拿着两根直径30毫米的六棱钢来到炉门附近,做好清理炉门的准备。记者注意到,在巨大的炉门前,身高一米八的他也仅仅高过了最下层的门闩。 打开炉门,横向一米处约103℃ 这时,一台进煤机开了过来,在宋建卫的指挥下,巨大的铁爪慢慢地把4号炉仓打开。随着炉门的松动,先是一道红光从炉门缝中透出,这时,即便是站在5米之外,人的脸上身上已经有一种炙烤的感觉。 当炉门打开一半的时候,炉仓内耀眼的焦炭便展现在了人们的眼前,“这里面最高温度1100℃,一会我们就要站到炉门边上清理周围的杂质。”宋建卫这样说道。大约过了半分钟,炉门完全打开了,这时人的眼睛几乎不能直视炉内,热流带动着周围的气体流动,就如同在人的眼前放了一台大功率的电吹风。如果强行睁开眼睛直视炉内的焦炭,会感觉到眼睛如同被万根烧红的钢针扎一样的剧痛。“千万不要一直盯着这些红焦看,时间长了会对眼睛造成损伤。我们要等一会,等到门口的焦炭冷却后才能靠近工作呢。”宋建卫大声说。 由于炉门已经完全打开,最外部的焦炭逐渐冷却,亮度也随之由橙黄转为橘红,不少地方变成暗红色。宋建卫带着一个工人,一人抄起两根两米半长的六棱钢冲了上去,在距离门口不足一米的位置停住,拿着钢筋清扫门框上的杂物。只见他们手中的钢筋刚一接触门框便迅速变红。由于金属导热性好,即使在佩戴了隔热手套的情况下一根钢筋最多也就能拿4分多钟,时间再长,也就变成一根红色发亮的铁棍了。宋建卫说:“目前炉内辐射出的温度,横向距离一米处的温度大概有103℃,短时间靠近首先要保护好嘴唇等脆弱部位。”
20分钟出一炉焦炭,脸烤成黑红 记者站在距离炉门约3米远的地方,就感觉到脸颊和嘴唇被高温热浪迅速绷紧。手中的相机也受到了高温的影响,几乎不能正常工作,对焦、快门反映迟钝。记者看了一下温度计显示的温度为78℃。很难想象,要是站在宋建卫所处的位置,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大多数人对温度所导致物体颜色的变化不太清楚,宋建卫解释说,加热物体达到500℃时显示为初红,700℃时就转成暗红色,发出樱桃红的高温物体一般有900℃,1100℃会变成橙黄色,再高的温度就会变成白色,达到1300℃,甚至1500℃以上。 清理炉门大约用了10分钟,宋建卫向记者走了过来。他的嘴唇已经紧绷、发亮,面向炉火的半边面颊颜色明显发红。他摘下了已经像个软茄子一样的安全帽过了没一会,大颗大颗的汗珠便从他的头发里滚落下来。随着炉门的关闭,温度随之恢复到了恒定38℃。 像这样清理炉门,对于炼焦工人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由于20分钟就能出一炉焦炭,所以他们的工作量极为巨大,单是一根六棱钢的重量就超过了20公斤。“你是不知道,像我们这些一线工人,几个月脸上、脖子上就要褪一层皮。新来的员工头俩月肯定是要褪一层的,这比在海边被太阳晒可是厉害多了。你看看,安全帽都能给烤软了,这温度得多厉害啊。”宋建卫说,对于焦化工人来说,脸上最明显的标志就是皮肤黝黑和腮帮子上的高原红,即便是带着厚厚的口罩也于事无补。 “这里的工作应该算是我们焦化车间最轻快的活儿了,一会我要到炉顶去,那里的条件更加恶劣,你要是还能坚持得了就跟我来吧。不过我看你穿的是胶底的布鞋,这样花哨的鞋子到了上面,脚可是要受点罪了。”宋建卫说。既然来了,哪能半途而废,记者决定与他继续体验炉顶的工作情况。 ◎头疼 数不清烤坏多少工作服 对于高温工作者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身上的穿着,他们只能穿纯棉的衣物,稍微带点化纤材料的衣物都可能引起不可挽回的后果。宋建卫讲:“不管是腈纶还是涤纶,他们的着火点都无法与棉质衣物比,我们在清理炉门的时候经常有不少焦炭块从上面掉落,这些红色的小炭块虽然温度没有那么高,但也有八九百摄氏度,纯棉的衣物一下子就能烧穿,一旦遇到化学材质就得起火了。”说完,宋建卫露出胳膊,粗壮的小臂上有无数的伤疤,大的如黄豆,小的像芝麻,这就是清理炉门时掉下的火炭烧穿衣物烫伤的。 其实被焦炭烫伤的几率很小,让他们最头疼的是衣物的损坏。据宋建卫介绍,炉门清理工作一般都在10分钟以内,一般不会把工作服烧坏,可是新员工由于手法生疏,10分钟内根本无法完成,烧坏衣物是经常的。即便是纯棉的工作服,面对过百度的高温也有被烤糊的时候。“记得上周有一次清理炉门,因为门框周围杂质太多,当时清理了13分钟才完全打扫干净,等我走下工作区才发现工作服右侧胳膊上的大片区域已经变成了焦黄色,用手一碰便碎了。”宋建卫继续说道,当时整个工作服的右胳膊就像刚从炉子里掏出来的火烧表皮一样,全都酥了。他在这工作的30年里,已经不知道烤坏了多少件这样的工作服了。好在单位的工作服是免费的,让他省下了不少衣服钱。 ◎体验 上炉顶除尘,炉杆烤软像根面条 整个炉顶是个宽敞的大平台,长50多米,宽近20米。在炉顶下方坐落着55个焦化仓。可以想象,脚下熊熊的烈火正在燃烧。这时,宋建卫指着炉顶上一个个锅盖大的铁饼说:“看见这些炉盖没,他们的下面是除尘孔,是直接通到炉仓内部的通道,接下来就是要清理这些地方。”据了解,清理除尘孔是炉顶工作人员的副业,他们最主要的职责是指挥两侧的作业人员完成送饼(把压好的煤饼送进炉仓)和出焦(把烧好的红焦运出炉仓)的工作。 炉顶的工作环境非常恶劣,据温度计多个点测量显示,炉顶表面平均温度为88℃,某些点测得温度超过100℃,把温度计悬空于炉顶表面一米高度,测得温度为80℃,记者也只好用两只脚轮流站立缓解热烫。 这时,只见宋建卫拿起一根一端带有倒钩的螺纹钢,勾起并打开一个炉盖拖向一边,一股明显的热流从下面喷涌而出。宋建卫从地上拿起另一根长度两米半的炉杆(六棱钢),对准除尘孔中的杂质清理起来。他眯着眼睛手法熟练、动作迅速,期间更换了一根炉杆,大约5分钟便清理好了2号炉仓的除尘孔。 看见他如此轻松的完成清理工作,记者决定也体验一下清理除尘孔的感受,宋建卫欣然地接受了,并提醒说:“其实这里的工作比刚才更加危险,除尘孔喷出的热浪在800℃左右,你可得千万小心。”在宋建卫的建议下,记者穿上了隔热服开始清理除尘孔。 记者与宋建卫来到了54号炉仓除尘孔处,在他的指点下,首先拿起了螺纹钢勾到炉盖使劲向外拉,可是这炉盖就像被吸住一样纹丝不动。宋建卫说:“这炉盖至少也有七八十斤重,再加上沉积在上面的石墨、琉璃碳少说也有100多斤,你这样拽怎能打开。”于是,在宋建卫的帮助下,炉盖终于被打开了。没有了炉盖的除尘孔就像一个火山口,记者只觉得汗珠从头皮上顺着脖子往后背上流,汗水流到眼睛里,刺痛的让人睁不开眼。记者弯下腰准备拿炉杆作清理工作,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炉杆竟然沉的要命,“这根炉杆大概在25公斤左右。在我们这里你根本找不到轻快的工具,所以你就克服下困难吧。”宋建卫说得倒是挺轻松。记者双手抱着炉杆对准了除尘孔内的一处石墨就捅了下去,不但没打掉沉积在孔壁上的石墨却让自己差点失去平衡。第二次,记者想出让炉杆靠自重去压掉石墨,可炉杆刚一接触到目标就像煮熟的面条一样软了下去,宋建卫见状迅速出手提出了炉杆说:“再在里面待下去,这炉杆怕是保不住了。”看着已经弯曲的不成样子的六棱钢,记者感到实在很遗憾。“没什么,新员工刚来时和你是一样的。等一会让这钢筋冷却一下,再把它摔打摔打弄直就好了。”宋建卫安慰记者说。 ◎乐趣 炉盖上烧烤蒸米饭,方便又好吃 中午12时30分许,在炉顶工作的工人们开始了轮班休息。当天宋建卫没有去买饭,他从家里带了10个生火烧和3个地瓜,因为厂里中午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妻子前一天晚上便准备好了火烧让他在单位上烤着吃。看着宋建卫带了好东西来,他的四个工友都特别兴奋,赶紧张罗着擦干净一个预热孔的炉盖。与除尘孔不同的是,预热孔温度没有那么高,用来烤东西最为合适,这也成了焦化工人所特有的一种就餐方式。 几个工人中,宋建卫工龄最长,他的炉盖烧烤本事也最棒,一个炉盖正好能放五个火烧,他就主动担当了大厨的角色。他先打开炉盖把地瓜放进去,合上炉盖在上面烤起火烧来。四个人围坐一圈,看着火烧在盖子上面慢慢鼓起来,大家也随着火烧肚的膨胀而更加激动。“用我们这个炉盖烤出来的火烧一点也不亚于城隍庙的水准,不信一会儿你尝尝。”他信心十足地告诉记者。一边烤着火烧,他讲起了往事:“想当年焦化集团周围还是一片片的庄稼地,每到夏季都会有大量的蝗虫、金龟子等昆虫。那时候大家根本吃不起什么好东西,索性晚上到人家地里面抓这些东西烤来吃。有时候还顺便带几个玉米、地瓜什么的一起烤了吃。最美味的就数豆虫蛾了,在我们这炉盖上一烤,它身上的毛和翅膀就全掉了,一口下去全是籽,别提有多香了。现在这里全都成了房子,再也体会不到当年的乐趣了。”时至今日,炉盖烧烤依然是工人们最为热衷的就餐方式之一。 大家一边聊着,火烧也烤好了,工友们你争我抢,三下五除二就把五个烤好的火烧瞬间消灭掉。“没想到带了10个还不够分,没事,一会大家吃地瓜。”宋建卫笑着说。地瓜烤起来比较费劲,想要把握好火候也不容易,需要经常打开盖子调一下个儿。据了解,虽然职工餐厅是免费的,但是他们去餐厅打上一份菜也就够了,至于米饭,在炉顶工作的工人都是自己蒸。把米和水的比例搭配好,盛到饭缸里只要45分钟,比家里电饭煲蒸出来的还好吃。到了夏天,大家伙就烤咸菜就水喝,冬天烤土豆、烤山药,这些工人的花样多得很。地瓜烤了一个小时终于熟了,大家不顾烫手也给抢没了。 ◎心声 辛苦工作满足人们生活所需,值 都说炼焦工人苦,冒着高温、高危、高强度这“三高”的危险每日与千度高温较劲。 宋建卫1966年生人,今年45岁,自从1985年来到潍焦集团,他一干就是30年。据宋建卫讲,这里的工作不是一般的苦,烧伤、烫伤那都是家常便饭。比起以前来,现在条件已经好太多了,他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整个焦化厂是用土窑烧焦炭的,每天繁重的体力劳动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那时的他一直认为:只要能离开这个“炼狱”般的鬼地方,不管到那里去都是“天堂”,所以宋建卫曾经三次企图逃跑,可是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失败。至于逃跑未遂的理由,他不愿谈起,不过现在看来那都不重要了。 现在,宋建卫已经是潍焦集团焦化厂副厂长兼焦化一车间的主任,但仍与一般工作人员一样,他每天也要负责清理炉门、打扫炉顶和指挥出焦、熄焦等工作。由于他与工人们一样每天身穿工作服工作在一线,所以不经介绍没有人知道他还是个“官”。“其实当个主任没什么实惠的地方,路要多走、活要多干、话要多说、责任要多担。”宋建卫说,他一天只是检查设备爬上爬下就要走30里路,要是高温作业,那更是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多年的工作经验练就了宋建卫一身耐高温的本领,如今,他能在温度超过95℃的环境下工作超过15分钟。“一般人在这种环境下,恐怕3分钟嘴唇就已经开始干裂流血了,我这20多年练就的本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超越的。”宋建卫自豪地说。 要说起炼焦工人的苦,宋建卫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苦,确实很苦,整天在高温下作业,我们就如同在烤箱里上班一样。但是我们觉得值得,曾经潍焦集团肩负着为全市老百姓提供每日必须的生活煤气。现在,虽然市区大部分居民已经使用了天然气,但是仍有部分老百姓还在使用着我们生产的煤气生火做饭,要是没有我们炼焦工人,那些人的一日三餐又要如何保证呢?其实我以前的想法也没有这么高尚,但是当我为此奋斗了半生后才突然发现,有时候,事业背后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工作本身的意义了。” A4—A5版 文/图 本报记者 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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