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在青州市古城的昭德古街区里,最早醒来的总是一间间店铺。吱吱呀呀的木板门开启声,曾经是古街最优美的晨曲,店铺老板们有条不紊地下着门口和窗台上的门搭板子,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漫步在古街上,青砖小瓦,古式木质板门,依稀可见当年商贾云集、游人如织的繁华。可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到今天,昭德古街区从最繁华时期的上百家老手艺店铺锐减到现在不到10家,古街区内的人流量大减,手工技艺的逐步淘汰等原因让很多老手艺人选择了离开。12月15日,记者驱车来到了位于青州市云门山南路附近的昭德古街,冒雪探访了仍坚守在古街里的老手艺人。
◎华源香油铺
传承三代,已有100多年历史
　　一到昭德古街,不经意间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气。寻香而去,记者来到了赵忠刚和马爱华夫妇经营的百年老店——华源香油铺。
　　几平方米的小屋摆放着各种筛芝麻、磨香油的工具,浓郁的香气充斥着每个角落,筛子里的芝麻浓香扑鼻,磨好的香油则呈现枣红色,晶莹剔透,手拈黏滑,入口不腻。
　　赵忠刚和马爱华都是地地道道的青州人,磨香油这门手艺传至他们这一代,已经传承三代,有100多年的历史了。赵忠刚的老姥爷曾经开过店,卖香油、酱油、醋,赵忠刚的父亲十多岁就跟着老姥爷学磨香油。在将磨香油这门手艺学到手后,1985年,其父亲便开始自己磨香油,再用手推车推着当时仅有的两个香油桶,走街串巷叫卖。
　　1987年,夫妻二人传承了父亲的老手艺,开始在昭德街上开香油店,这一开就是20多年。“以前这街上很繁华,不像现在有些冷清了。1990年左右,古街四面都修了公路,交通方便了,从古街里走的人少了,买东西的顾客更是少之又少。现在的生意不如从前,靠街吃街,大多数都是些街坊邻居过来买香油,再就是逢年过节,一些单位企业也过来买一些当做福利发放。香油这东西下得‘细’,有时候顾客一打半斤,也有的一打一斤,现吃现买赚不了大钱,我们就是将祖辈的老手艺传下去。”马爱华说。
价格在涨,味道从来没变过
　　“麻汁10块钱一斤,香油20块钱一斤,我们是百年老店,自磨自销。来多少?”上午11时左右,店里来了几位客人,马爱华热情地招呼着,只见她熟练地用勺子舀出香油装进玻璃瓶内,称重后再递给客人。“我公公那时候,一斤香油只卖三元钱,一斤麻汁一块五,1991年时,一斤香油就涨到了8元,后来又涨到12元、15元。成本在逐渐提高,这价格也在不断上涨。”马爱华对记者说。
　　泡芝麻,炒芝麻、磨芝麻,最后搅拌、捣油,这就能出锅了。这磨香油的工序看似简单,其实每道工序都很复杂。“现在磨香油的工艺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改变。”马爱华说,刚刚在昭德街开香油铺时,还是用手工磨香油,10斤芝麻要炒40分钟,然后拉驴推磨磨香油,接着手持带木头把的油葫芦捣,工人的手上经常磨起泡,以前的老工艺做法费时,一天只能磨70斤香油。现在,夫妻俩将工序改进,将石磨安上了电动机,把捣油的油葫芦安上了自动升降杆。如今,一天磨120斤香油不成问题。以前需要凌晨3时起床工作,耗费一整天才能磨出的香油,如今只需8个小时就可完成。“虽然现在工艺有了改进,但是咱华源香油的味道还是那个味道。”马爱华说。
　　现在夫妻二人最担心的是磨香油的老手艺失传。马爱华说,他们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与其他的香油作坊都有不同。
　　夫妇俩有一儿一女,都有各自的工作。可是谁来传承这磨香油的老手艺?磨香油又是烧火又是弄油的,煤炭烧得一地灰尘,舀油舀得一地油污,现在的年轻人,谁还肯吃这个苦?虽然儿女对磨香油的技巧都略知一二,却不像父母那般娴熟老练。夫妇俩也都尊重儿女的选择,他们只是希望能再把店开大些,如果有人想学习,最好能收个徒弟,将这门老手艺继续传承下去。
◎马家理发店
　　用的还是老式工具
　　走在古街上老远便看见一栋老式建筑。走到已经掉色的门前,才发现大门的玻璃上粘贴着“理发”二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位身穿白大褂、有些秃顶的老人正举起水壶往墙上挂着的储水桶中倒水。随着“吱呀”一声响,记者推门进去,面容慈祥的老人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记者刚坐下不久,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位身穿棉袄,带着大棉帽的老人走了进来。“老马,给我理个发。”老人一边说,一边把头上的棉帽摘下挂到一旁的大衣架上。“好嘞,你先坐着。”在昏黄的灯光下,老马慢慢从三角脸盆里浸湿一块热毛巾,叠成长条敷在了客人的下巴上,然后,他手拿刮胡刀,往挂在镜子上的挡刀布上反复磨几下,再将热毛巾掀起,轻轻地刮下去。椅子上的老人则微闭双眼面带微笑,几下过后,胡子就刮好了。紧接着,老马又拿起一把老式推剪,在老人的头上剃了起来。
　　老马说,他全名叫马传峰,大家都叫他老马。今年67岁的老马,20岁就当学徒,经营“马家理发店”有30多年了。只见老马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老式理发、刮胡子的工具,一把半自动的老式推剪,几把木梳,挂在镜面上的挡刀布,一小碗肥皂水和一小瓶用来润滑推剪的柴油。在桌子的左侧,还放有几盘流行歌曲磁带和一部现在已经不多见的小型放录机。
干到拿不动的那天
　　老马说,他现在主要就是剃光头、刮胡子,剃一个光头需要15分钟。来店里的大多是住在老街上的老年人,现在的年轻人烫发、染发,基本都去市区的大理发店了,他们不稀罕他的老手艺。
　　尽管老马不会做时下最潮流的发式,也不会离子烫、锡纸烫等,但是他传统理发手艺精湛,服务态度也好,街上的老哥们儿还是喜欢来找他剃头。这么多年,老马除了廉价剃头,还主动为残疾人免费剃头。用老马的话来说,他开理发店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给老邻居提供方便。
　　“我在老马这里剪了几十年头发,从最初的5毛,到如今的6元,我都经历过。”自称是老马“铁杆粉丝”的陈大叔告诉记者,时间久了,几乎每天下午都有一些老哥们儿来老马的店里坐坐。
　　老马最遗憾的就是没收个徒弟。他说现在的年轻人大都不愿意学习这样的手艺了,不但累而且赚不着钱,何况他的这些理发技巧都有些落后。随着年龄的增大,老马有些花眼了,可看到依靠着他剃头的这些老邻居,他还是不想放下推剪,他说希望能将推子拿到真正拿不动的那一天。
◎程记红炉
老师傅很少到店里
　　在古街内有一处已有百年历史的“程记红炉”铁匠铺,听古街的老人说,这家铁匠铺的程光老师傅已经年过70,这种纯手工的活计对于老人来说已经显得过于沉重,从去年开始,程老师傅已经很少来古街的铁匠铺了。
　　中午时分,记者走进了昭德古街东侧的另一家白铁铺,头发花白的刘老师傅并不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总是自己一个人在旁边小声絮叨着:“早就没生意了,没生意了。”
　　理发推头、打白铁、做马扎,这些似乎已经远离现代人生活的老手艺依然能在昭德古街里看到丝丝印记,在古街里依旧坚守的老手艺师傅们更多是为了一种传承和信念。　文/图　本报记者　贾慧　殷梦
昭德古街
　　青州昭德古街,因街内中段有昭德阁得名,是当地回族居住最集中的街道之一。今青州城内,仍保存有明清时期的古街,较为完好的有棋盘街、昭德街、卫街、偶园街、北门街、北关街等,这些街道首尾相连,绵延5公里,被称为“十里古街”。
　　2009年6月10日,在北京孔庙国子监博物馆举行的“中国历史文化名街”授牌仪式上,青州市昭德古街被评选为首批十大历史文化名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