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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工在装沙袋构筑工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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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搏战刚结束,冒炸弹袭击垒地堡送弹药 和徐伦清同一批到法国的徐连周、姚玉松,来到法国东北部英军阻击德军前线,负责抢修战壕。德军飞机、大炮一轮轮轰炸,英军蜿蜒千里的防线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第一次临近前线,距离防线仅几百米的华工惊呆了,徐连周感到耳朵快要被震聋了,巨型炸弹“像农村打场的石碌碡,连续降落,一爆炸地上就有三五米深的大坑,飞起的土块冲出二三十米远”。 炮声响过,英军士兵在焦土中进行阻击,与敌肉搏。德军被击溃,徐连周他们立即冲上去,眼见自己曾经修筑的战壕被炸得一塌糊涂,到处尸体狼籍,令人胆颤。 短暂的惊骇与恐惧之后,他们开始扛木棒,运秸秆,背沙袋,加紧整修战壕、地堡。头顶上,不时有敌机掠过,漫无目的地进行轰炸,华工们有的被炸飞的土块击倒,有的被弹皮穿伤。徐连周亲眼看到有华工被炸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延士祯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他属于法招华工,被分配在位于法国勒阿弗的183队,负责运送军粮。他们将后方运来的面包、饼干、罐头等食品装上火车,然后押送前线。劳工们工作繁重,每天配给的食品不够吃,有时饿得头晕眼花。 同样押送过军粮的寿光华工王云回忆,一段时间雨水较勤,战壕附近经常一片泥水,用车推上百多斤重的货,走起来滑滑擦擦,东歪西扭,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若是食品上沾了泥就要挨骂。 来自山东的华工不仅老实、能干,而且聪明、智慧。寿光杨庄的姚光燧等人为法军运送弹药,他们从船上卸下货,再搬运到车站装火车或卡车,运往前线。最大的炮弹有水桶那么粗,两个人才抬得动。从卡车上卸下大号炮弹时,一个人扛不动,人多了又围不上,用力费时,十分不便。姚光燧记得,有个寿光华工找来一块长木板,一头搭在车上,一头放在平地上,由两人把炮弹放上用手扶着往下滚,省工省力,效果很好。负责此事的法国军官见了,大加赞扬,给他加发30法郎。
当工人也危险,躲避空袭一夜转移好几次 部分被分配到工厂做工的年轻人,暗自庆幸自己“命好”。这里的确如招工时所说,见不到硝烟战火,不用日晒雨淋,没有性命之忧。更重要的是,在工厂里能学到“武艺”。回国后,这手技术就有用场了。 现实并没有如此美好。马春苓所在的工厂位于法国加莱省,远离前线100多里。马春苓满以为在此不会遭受“子弹之险”、“颠沛之苦”,岂料德国飞机时常飞入内地,对后方军营、粮弹仓库、军械工厂等进行轰炸。 德机来袭,英法部队或派机阻击,或用炮空射,袭击与反袭击,“弹壳如雨,为害最烈”。马春苓所在工厂各营地只好挖地穴暂避,常常一夜之间,到处躲避数次。在这里做工大半年时间,“未尝解衣而寝”。他在日记中悲叹:“呜呼!日营工作,筋疲力困;夜避飞炸,心惊胆裂;回望祖国,关山万里……其苦况诚不忍言。” 起初,德军飞机来袭时,从没有见过这种新鲜玩意儿的华工往往聚拢成堆看光景儿。当铺天盖地的炸弹落下后,他们全懵了,眼见同伴被炸飞,有的华工吓疯了。据资料记载,英国军方曾专门为华工建了一个疯人院。 后来工厂迁移到离战线更远处,德军飞机难以飞临,马春苓才得以“安枕而卧”。即使如此,当工人也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样轻松,实际上比在日头下握锄把子好不了多少。 寿光北孙云子村的郑兰亭在工厂里搞搬运,他将沉重的原料运进车间,再把成品运出,堆成垛,苦累难耐。他身边的那些翻砂工,更是脏累。夏季炎热,翻砂车间如蒸笼,衣裳如同水浇。 工厂的轧钢车间,温度更是高得吓人。大条钢出炉时,赤红灼热,迸着火星,工人戴着石棉手套,迎着逼人热浪,用长钳扶住进行压轧,一不小心就会被热钢灼伤,烫坏皮肤、被机器截断手指的事时常发生。工人在高温下来回奔忙,工装被迸溅的火星烫出许多小洞,汗水浸透又沾上污垢,粘在身上十分难受。一天下来,这些强壮的小伙子累得几乎走不成步,只好相互搀扶,拖着身子蹒跚而行。
◎相关链接 每人编号带手镯 他乡异域遭歧视 从雇佣之日起,英法两国就对华工采取军事方式管理。抵达法国之前,英招华工必须按指模,并佩戴一刻有中英文号码的铜牌或手镯。从此,华工的名字“消失了”,代之为一串冷冰冰的阿拉伯数字。譬如,延士祯的号码是132133。至于他们的名字,对雇佣他们的“洋主人”来说是不重要的。 即使是英国人所撰写美化他们招工的文章,在写到威海卫华工集合地时,也用了一个带有歧视性的称呼:苦力收容所。从收容所到登船,其间检查、集合、训练、发薪等每一个环节,都是以号码来称呼华工的。 进入法国,华工一律按照军事编制生活,在华工营中,15人编为1个班,3个班为一排,3个排为一连,3个连为一营,由英国或法国军官管理指挥。他们规定,华工只能穿统一配发的工作装,不得着平民服;禁止进入各种咖啡馆、酒吧,每日收工后大多被严格限制在营地内。华工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形同囚犯,且经常遭到辱骂、殴打。带工出海的汤姆·布瑞森曾放言:“你对中国佬越好,他们越不买你的账,因而决不能善待……” 延士祯的哥哥延士和被分配在船上工作,平时不经批准不能上岸,生活条件极差,工作环境恶劣,还不时遭队长打骂,猪狗不如。50年后,法国地方报纸《皮卡尔通讯报》刊发文章,通过对当地当年见证人的调查,披露了那段历史:“真恐怖,先生,我们看见看守者与警察像打狗一样地打他们。把他们的鞋子、衣服脱了,然后按躺在桌子上,用鞭子抽打,直到浑身血淋淋,再拿刷子与热水刷他们……” 连华工的通信,也受到英国军方的管制:所有华工的信件,都须经法国战区英军总部的华工邮局检查,然后打包寄到英国国防部在中国的招工代理处。 相比而言,法国人对待华工要略好一点。法招华工多在后方军工企业做工,中国正式参战后,法国才公开派遣华工到战场附近工作,而英招华工几乎全部在前线工作。不幸的是,在法国战场的8万多山东华工,90%以上是英国招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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