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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献身科学的德国青年李希霍芬,满怀理想于1868年秋踏入中华大地,开始了为期4年的地质地理考察,其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当他进入山东半岛腹地的古城潍县时,被这里的富有和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蕴藏丰富的煤矿深深吸引。财富与资源,将李希霍芬沉睡心底的殖民主义意识唤醒,一双科学家的手,却为强盗画出了一幅抢掠中国的路线图。
富有的潍县城,引起德国地理学家关注 1869年4月21日,36岁的德国地理和地质学家斐迪南·李希霍芬满怀抱负,踏入古老的潍县城。 在他看来,潍县是山东最大、最富有的城市之一,也是闻名的鲁东商贸中心。这里拥有多条公路构成的交通网,来自半岛地区的大多数货物都要集中潍县,再转运到各地。 “这里的富有,从护卫这座城市的城墙就可以看出。城墙很高,由火山岩石建造,而城门则是用石灰岩石砌成的。”李希霍芬的描绘,不时夹杂着一些专业术语。 他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城里的每一座建筑,“大型建筑上装饰的花纹非常漂亮,当地居民也经常把这些技巧运用到他们的建筑中。尤其是街边许多类似凯旋门的建筑,上面都装饰有雕刻的纹饰,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这位老外所说的“类似凯旋门的建筑”,便是矗立在街道上的各种牌坊。 除了实地观察,李希霍芬十分注意与当地百姓交谈。聘来的管家斯普林盖特是比利时人,在中国生活多年,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是他的得力助手和翻译;侍从阿峰,是一个能干的中国小伙子,马车驾得快又稳。在潍县,他们的民间访问并不顺利,遇到的百姓,大多以惊异的目光打量他们,间或窃窃私语。斯普林盖特向他们打招呼,也得不到回应。 这也难怪,潍县百姓大约从没见过类似蓝眼睛、黄头发的“怪物”。从目前掌握的史料看,李希霍芬可能是近代首次到潍县的“西洋人”。直到3年后,美国传教士狄考文、郭显德才踏入潍地。 根据以往的经验,遇到一两个当地人,他们不会冒昧与之交谈。等待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斯普林盖特才慢慢地诱导围观者说话。因为人一多,人们才敢相互壮着胆子,与外来的“怪物”交谈。 从当地人口中,李希霍芬得知,有些“类似凯旋门的建筑”,“是为年轻漂亮的寡妇建起来的。为表明对首任丈夫的忠诚,她们不会再婚。男人的亲戚,也会在寡妇的有生之年表达对她们的尊敬”。这些牌坊,即贞节牌坊。 煤炭蕴藏丰富,增加了铁路筹划的信心 潍县煤矿,是李希霍芬此行必到之地。4月22日,抵达潍县的第二天,李希霍芬一行三人便乘上马车,出潍县城向南奔去。 这天天气虽然晴好,但“风特别大,行驶有点困难”。他们冒着不时卷来的尘土,一直南行,“一座用墙围起来的村庄”映入李希霍芬的眼帘,“村中房屋的建筑风格很有质感,房屋墙壁都粉刷过,高大的树木显示了这里的富裕。处于开花季节的果园很大,为这里的景色平添一份美丽”。 伫立在春天的原野中,李希霍芬的情绪好极了。向西眺望,敏锐的地质学家发现,“起伏的丘陵在远方向南、向西抬升到足够的高度,绵延向西南方向。远处隐约可见圆形山顶耸起的火山……” 再向东南行,便是潍县煤矿,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坊子煤矿。乌黑的煤炭深藏在黄土之下,李希霍芬看到,“很多穷人在它的废石场中到处找寻煤块”。这些煤块要比博山的质量稍差些,但是他认为,“也许人们在挖井的过程中,会发现下面有更优质的矿层”。 4天以前,李希霍芬刚刚考察过博山煤矿。在他心目中,“潍县煤矿比博山煤矿有着更重要的意义。这里蕴藏的煤矿更丰富,而其中只有一部分处于特定煤层的煤矿被发现了,这一段也仅仅开采到最上面一层。”李希霍芬的思路向更深一层延伸:“如果考虑到附近不太远的胶州湾金家口港,潍县煤田的价值便会提升。据我所知,从胶州到潍县的路很平坦,人们可以在那里,而不是在芝罘找到一条铁路的起点。此外,这条铁路也可以为现在集中潍县的内地贸易,提供极好的条件。” 铁路构想为殖民者掠夺提供向导 结束对潍县的考察,李希霍芬于4月23日继续东行。他们过潍河后,经莱州、黄县,到达芝罘,也就是现在的烟台,从此乘船回国。这次考察,李希霍芬从南部的郯城县进入山东境内,历时一个月,跋涉900多公里。身为科学家,他最初的目的仅是地质考察。在此过程中,李希霍芬作为民族主义者和殖民主义者的意识逐渐显露,自觉地充当了普鲁士王国以及后来的德意志帝国海外扩张的先锋。 1870年,英国皇家地理学会杂志《地理学报》发表了他的第一份中国考察报告。这时,普鲁士王国正带领北德意志邦联及南方的德意志诸邦,与法国交战,李希霍芬的文章并没有引起官方的重视。 1871年1月,以普鲁士王国为首的德意志帝国建立,皇帝威廉一世登基。一年后,上海出版了李希霍芬的英文版《中国书信集》。1877年,他的五卷本地理地质学巨著《中国,独自旅行以及基于其研究的成果》首卷面世。在书中,李希霍芬详尽描述了包括潍县在内的山东考察成果,并特别强调了考察途中就开始酝酿的“宏大构想”: “从青岛修建一条廉价的、通向稠密的生产地区的铁路。这样,企业就能保证得到充足而又价廉的燃料供应。同时,还可以在港口开发蒸汽机动力生产,并由此发展各种工业。如此,北方的棉花、钢铁和其它产品就可以比较容易地运进几个重要地区,北方的进口也会更加便利。” 当时,芝罘港是山东惟一开埠通商的大港。建设芝罘经潍县通往内地的铁路,虽有现成的港口可资利用,但沿途山岭逶迤,修建铁路难度可想而知。胶州湾虽只有几处小型码头,但这里却是比芝罘更具优势的天然良港。李希霍芬不仅从地理学,而且从投资、贸易等方面进行了论证: “拥有大量煤田的山东,取决于胶州湾的开放和上述各种相互联系网的建立。因此,我们投在芝罘的大部分资金会因此丧失。但如果把眼光投向未来,我们就会发现,在胶州设立事务机构的利益是如此之大,相比之下在芝罘的损失就微不足道了。 “胶州湾的开放和上述与内地连接的交通线的开辟,是山东丰富的煤矿资源的前途所在。即使中国在物质上、科学文化上和工业生产上的崛起直接违背欧洲先进工业国的利益,但这是必然要出现的一种发展趋势。鉴于这种情况,外国列强必须保证自己在这一即将到来的大发展之前得到尽可能多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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