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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殖民者向中国扩张的“选址”之争中,无论选定胶州湾还是芝罘,潍县成为修建侵占地至内地铁路的必经之地。李希霍芬勾画的路线图最终占据上风,德皇威廉二世贪恋的目光盯上了尚待开发的处女地——天然良港胶州湾。一纸条约签订后,离胶州湾不足百里的高密城,被殖民者圈进了所谓的“中立区”。条约签订仨月,铁路工程便迫不及待地上马。
李希霍芬绝望之时,威廉二世将目光瞄向中国 德皇威廉一世在位期间,李希霍芬打算让自己宏大的设想变为现实。除了出版著作、发表文章,他还多次以备忘录的形式,向有“铁血宰相”之称的奥托·冯·俾斯麦陈述建议。然而,直到1888年威廉二世上台,也未见回音。 有论者认为,俾斯麦鉴于德帝国建立不长时间,将巩固帝国在中欧的大国地位放在首位,并不想以牺牲其他列强的利益来谋求进一步的扩张。他曾多次非议殖民地的政治经济价值,坚决反对积极的殖民活动。但有人揭秘,俾斯麦当时应该有占领胶州湾的打算。年过70岁的俾斯麦,曾命令德国驻北京公使莱福尤兹与清政府进行谈判。可是,这位公使不知为何没执行他的命令。 历史进入十九世纪最后一个十年。已近六旬的李希霍芬陷于绝望之时,俾斯麦于1890年倒阁。即位两年的威廉二世,开始由“大陆政策”向“世界政策”转变,并将目光投向了虽然遥远,却地大物博的中国。李希霍芬的备忘录沉寂多年,又被重新提起。 1894年7月,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半年多后,中国失败,清政府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条约签订后,德国积极联合俄国、法国进行干涉,促使日本将辽东半岛退还给中国,中国付给日本“酬报”银3000万两。德国原想从中得到大清帝国的回报——从德国进行贷款,或转让一个港口。但是,这样的美梦最终还是落空了。俄、法两国均从“斡旋”中得到了实际利益,威廉二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一直寻机在中国沿海抢占某一个据点。在德国海军部和外交部为占领地“选址”争论不休的过程中,李希霍芬关于中国的考察报告和备忘录,被奉为“指向远东的手杖”。海军上将蒂尔皮茨力主李希霍芬方案——占取胶州湾,威廉二世命令他亲赴中国进行实地考察。 海军上将亲赴胶州湾窥探,修路计划再指潍县 当年李希霍芬从潍县东行,过潍河到达莱州后,并没有涉足胶州湾。他是凭着地理学家的知识和敏锐,从地图上勾画了在荒凉的胶州湾建立一个港口的蓝图。1896年8月13日,蒂尔皮茨从芝罘乘船抵达胶州湾,上岸停留了一天半。9月5日,蒂尔皮茨在送往柏林的报告中无比肯定地说:“它(胶州湾)和中国北部的开放城市一样,将是一个重要的商业港口;它是中国从上海直至牛庄之间惟一的天然良港。” 蒂尔皮茨将李希霍芬的构想进一步细化:“假如修筑一条69英里长的通往潍县的铁路,或一条207英里长的通往济南府的铁路,则胶州的价值会更大。在山东占据重要地位的煤矿可以得到开发,胶州湾的影响将不亚于显然被高估的大运河。” 蒂尔皮茨没时间再到潍县。但在他心目中,潍县犹如一枚硕大闪亮的珍珠,成为抛向内陆的那串项链上极其重要的节点。蒂尔皮茨的视线再向前延伸:“如果中国对修筑铁路不持消极态度的话,下一步直通天津和北京(约345英里)的铁路,将会给胶州带来新的活力,将给山西省丰富的矿藏提供一个首选的天然出口良港。” 不难想象,威廉二世读完这份长达几十页,附有详细军事设防地图的报告,兴奋之极。他立即召开御前会议,谋划如何索取、租借胶州湾。其实,蒂尔皮茨的报告已系统提出了分阶段占领的详细方案:“占据外围半岛,用东亚站的军舰驱逐中国军队,然后尽可能地向内地扩展……”此时,所缺少的仅是个出兵的“借口”。 猎物确定,方案完备,德军犹如一只恶狼,匍匐在草丛中寻觅、等待着猎捕的最佳时机。1897年11月1日,两名德国传教士在鲁西南巨野县被杀,史称巨野教案。4天后,德国《科隆人民报》刊登了此消息。威廉二世在御书房读到报纸后喜出望外,立即指令外交部:“如果中国政府不立即以巨款赔偿损失,并实行追缉及严办祸首,舰队必须立即开往胶州,占领该处现有村镇并采取严惩和报复手段。” 11月7日,驻泊上海的德国东亚舰队接到柏林电示,开赴胶州湾。13日,德军舰队到达后,以“借地操演”为名欺骗当地守军。翌日上午7时,700德军突然登陆,清军猝不及防。德军未放一枪一炮,侵占了觊觎已久的胶州湾。 历史的多面性,有时让人难以理解又充满无奈。作为著名地理和地质学家,李希霍芬历时近4年,7次远征,走遍大半个中国,为中国地质、地理的研究做出了奠基性、开创性的贡献。学术界认为,李希霍芬是近代中国和西方国家科学交流的重要先驱,对近代中国地质学、地理学的产生和发展具有重大影响。然而,也正是他精密的考察成果和屡次上书的行动,为德国殖民者寻找在中国侵略和扩张的最佳地点,提供了精确的指向。 签订《胶澳租借条约》 德控胶济铁路开建 德军完全占领胶州湾之后,德国公使才奉令于11月20日向清政府提出了处理巨野教案的6项要求,交涉达4个月之久。1898年3月6日,清廷派总理各国事务大臣李鸿章、户部尚书翁同龢,与德国驻北京公使海靖签订了中德《胶澳租借条约》。 胶澳即胶州湾。写满中国屈辱的《胶澳租借条约》犹如一条枷锁,将美丽的胶州湾牢牢套住,在德国“租借”的99年中,胶州湾归德国管辖。条约还规定,胶澳租借地之外,“离胶澳海面潮平周遍一百里内”为“中立区”,“准德国官兵无论何时过调,惟自主之权,仍全归中国。”当时隶属胶州的高密,被圈入“中立区”内。 这条锁链,进一步向内地延伸,套向潍县、青州以至更远:“中国允许德国在山东省盖造铁路两道:其一由胶澳经过潍县、青州、博山、淄川、邹平等处往济南及山东界;其二由胶澳往沂州及由此处经过莱芜县至济南府。”沿着锁链,德国的黑手向两边伸去:“于所开各道铁路附近之处相距三十里内,如胶济北路在潍县、博山县等处,胶沂济南路在沂州府、莱芜县等处,允准德商开挖煤斤等项及须办工程各事,亦可德商、华商合股开采……” 尽管有了白纸黑字,但在修建胶济铁路过程中,德国人仍屡屡赖账。他们不顾条约中“设立德商、华商公司”,“德商、华商各自集股,各派妥员领办”,以及“一切办法,两国迅速另订合同,中、德两国自行商定此事”等约定,始终撇开中方一手操办。 1899年6月1日,德政府授权14家大银行、公司组成一个“辛迪加”组织。6月14日,这个组织成立了德华山东铁路公司(以下简称铁路公司),资本5400万马克计5.4万股,总公司位于柏林,青岛设办事处。接着,自青岛、胶州两地分别向西进行铁路勘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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