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7版:安丘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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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山
2013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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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山



    刘文波

  阳平,上声,阴平,这三个音符串联组合成“慈母山”,无论谁来读,都会给人带来听觉的愉悦,让人怦然心动。即使是性格粗粝如石的人也会感到她的阴柔之美,让人心生恋意。那应是母亲呼唤婴孩的轻声,是婴孩寻觅母亲的细语,都如春雨润物般有情。慈母山就在那里,如一泓澄澈的湖水,内敛含蓄又包罗万象,一站就是千年万年,一站就是地老天荒。她是母仪天下的圣母,不仅收纳了春风夏雨,四时光景,还将一片安宁贞静赐给人间,让沐着她的山风、望着她的山色的人内心波澜不惊,只觉福泰康宁。
  我要说的慈母山就是这样一座山,她的秉性一如她的名字,足以让人依偎一生,她让仰望她的人满含爱意,让登临她的人心平气和。她如日日朝升暮落的太阳,如每个晨昏都会照常升起在俗世里的炊烟,祥和恒久平常,而又须臾不可分离。慈母山是值得人将一生来托付的山,因为能福荫人生,故可亲可敬。
  慈母山又叫桃花山。而桃花的美丽妖娆跟慈母的贤淑慈祥,无论从哪里想都是暗合相通的。因为丑陋是从来不能标注母亲的。因此,毋宁把从桃花山到慈母山的变迁看作是她从美丽张扬的少女到端庄持家的少妇的转换,是一朵粉面含春的桃花长成甘美如醴的桃子的过程。母亲可以变得白发幡然,但毋庸置疑的是母亲都曾年青过,美丽过,一如桃花的每一次盛开。桃花应是所有母亲的前身。
  三国时期,青州别驾王修不愿为篡汉夺权的曹操所使,毅然以母亲年老无人照顾为由辞官归家,奉养老母。王修死后,母子都安葬于桃花山上。后人感念其忠(汉)君孝母,子孝母慈,遂将“桃花山”改名为“慈母山”。至今仍有墓碑遗存。在后面的绵长岁月里,围绕王修墓,形成一个气象森然的碑林,宛然一个烟火阜盛的村落。而加入者不必功成名就,身世显赫,但必须生前子孝妻贤,敬奉父母。因此,这是一个其乐融融、祥瑞和谐的所在。没有墓地的阴森恐怖,只觉风清月朗,雨细风和。慈母山就这样被历史推动发酵着,从含苞开放的桃花长成慈祥安宁的母亲。
  春日里,漫山的桃花和别的花开了,流金溢彩,满山飘香,更为浓重的粉红色的绮梦如云似雾,从山顶开始,一直流淌到山脚下,染醉了山石林霭,远山近郭。慈母山如冲天燃起的大火,引燃了春天。那是慈母山最多情的时候。此时的她更像一位凤冠霞帔、整装待嫁的新娘,坐在车辇上,从春天出发,去往生命的下一个季节。桃花开了又谢了,如一幕多情的人间舞剧,红飘绿卷,唯美感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开谢谢间就是一世一生啊。
  小时候,隔了十几里地的乡野远望慈母山,只见在晴空丽日下巍然耸立,法相庄严,如神祇般远远的端坐着,俯视着远处近处的子民。满山苍翠是她翩然的羽衣吧,她亭亭玉立着,仿佛她的停留只是短暂的小憩,飞升是即将的姿态。无论是在田间劳作,还是行走在小路上,不远处的她都会静静地注视着你,俯瞰着你,让每个人内心安定,慈母山就在你的身边,在不远处。几百米的高度,在林林总总的名山之中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但在一马平川的家乡,却是足以让人仰望一生的。因为心中的高度是不能用俗世的尺码来衡量的。
  桃花开的时候,我们年年去踏青,赏桃花,我们陶醉在满山的桃花林中,乐而忘归。熊熊欲燃的桃花,森森的桃枝,就觉得与别处不同,应是上天赐予我们的一片美景,是离世俗很远、离仙境很近的世外桃源。走累了,坐在树下,看桃花静静地开,看花瓣纷纷地飘落,恍惚迷离间,觉得自己也变成一朵尘世里的桃花,和每朵桃花里的桃花仙子一样,冰肌仙风,摇曳生姿。
  山的高处有一座航标塔,几十丈高的塔身庞然大物般耸立着,让人目眩心惊。大胆的伙伴攀着摇晃不停的塔身爬到塔顶,而自己却只能到四五层楼高就退缩了,但也能看到更为广远的风景,村郭如积木,小河如白练,行人如蝼蚁。视野的开阔带来的是心胸的拓展坦荡,大小深巨的视觉转换,让人如凭虚御风生出飞翔的感觉。到了炎夏,山上的桃杏梨梅已初具形态,在那个青涩的年代,无疑对我们产生了无比的诱惑。我们逃午睡到山上去摘野果。吃个肚圆。山上有泉眼,在山腰汇聚成湖泊,湖水跟天一样蓝,一样明亮。仿佛是从天上挹取的一块,落在了这里,明眸善睐着。在湖里畅游一番,就暑意全消。我们常常因贪玩而误了下午的课,但那偷得的滋味是罚站责骂所无法取代的。慈母山如一位宽容的母亲,纵容着我们一晌贪欢。
  听母亲说,山上还有一条哈啦子河的,河水倒流,由低到高,从山脚一直淌到山上,他们那时是亲眼看过,淌过河,玩过水的。为了找到那条神奇的河,我们几个几次逛遍全山,也没找到。但我知道,母亲是不会骗人的,不会编一个虚妄的故事来调侃。我的失落如天边的云一样,不着边际,满世界里跑。后来航标塔也废弃了,倾倒了。慈母山失去了一个更高的高度以后,也成了自己永远也无法抵达的一个空白。山上的桃树不能带来更大的收益,美好愉悦从来不能果腹充饥,于是,桃树渐渐地被砍伐殆尽,慈母山没有了往日的容颜。后山渐渐响起了放炮的声音,震得山石巨响,听说是山上发现了重晶石,在采矿发掘。轰隆隆的巨大声音,一下子让人感到乏味,没有了以往的宁静,慈母山褪去了往日的端庄美丽,一如山下裹着头巾在烟火里忙碌的农妇。慈母山真的在渐渐老去。
  失去的就再也找不到了。一如那美丽如云朵的满山桃树,那直耸云端的高塔,那无从着落的心情。我领着年幼的女儿,想来续接那段美好的传奇,一路上的滔滔不绝指说,在现实的慈母山以及女儿面前,我如一个虚妄的说客,我在事实面前哑口无言,难掩尴尬。而又有多少曾经的美丽经历了时间的挞伐之后,面目全非,成为我们后代眼中的传奇,成为距离遥远的神话。无论我们说得再生动,他们知道,他们的爷爷,或者爷爷的爷爷只是在讲一个美丽的神话,如同他们在书本画册里看的故事,如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一样,是如此的奇异瑰丽。大多数人只知海市蜃楼般的编织着虚幻的美丽,而没人相信,一定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与它一样的所在,是它在云端的呈现。
  看过一个很有创意的电视公益广告,里面的几个孩子对照片中的大熊猫进行评价时,一个说那是外星人,一个说是四不像,更多的则是摇头。最后那个小女孩则掩面哭泣,她看到了什么,熊猫在她眼里可能成为一种超现实的恐怖的存在,让她害怕。哭泣就是她的回答。这则公益广告越来越成为对现实的精准言说,有多少人能读出其中的悲哀。
  我们其实还不如那个由于惊吓抑或是由于伤心而哭泣的女孩。生存环境破坏、环境污染、现代工业的恶果、迅速的人口增长,致使每天都有几十、上百种动植物灭绝,这个数字渐渐如同我们银行里的存款一样,只是一个数字,我们关心的是在它后面添上几个零的问题,其他的都似乎与我们无关。
  所以,这个广告定义为富有创意,实是一种对现实的清醒的指认。
  工业化地推进如同喷洒除草剂一样,只会把鲜花与野草一同除去。其实野草也未必不好啊,农田也是它原先的家园啊,如辽阔的大草原,那里的草才是牧民的庄稼。是我们划定了一块地方,一块越来越大的地方,说成这是自己的后花园。把别的都说成是入侵者,而不是自己的邻居,只觉得用斧锯枪炮来代替自己的言论,最有说服力。
  当往事都成为传奇,我们只能在现实的煎锅里生活,在日渐单调的色彩与情节中挣扎煎熬时,没有一块云彩会来为我们遮挡肆虐的沙尘,那么我们还能走多远呢?那些啁啾的鸟鸣,那些鱼跃的身姿,都渐渐成了神话传奇,我们还靠什么来营养我们的肢体与灵魂?
  我想这不只是慈母山的现实带给我们的思索。
  刘文波,青年作家,山东安丘人。作品见于《散文诗》《读者》《青年时代》《特别关注》《中国教育报》《光明日报》《杂文报》《南方周末》《大公报》等五百余家杂志报刊,作品曾入选为山东小学语文读本教材、庆祝建国六十周年《潍坊市文艺作品集》等,《读者》《知识窗》等报刊长期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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