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7版:安丘读本·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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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过雨的屋檐
2013年0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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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过雨的屋檐



    □蓝景
  一次误诊,让我差点告别这个尘世。回首往事又让我泪眼朦胧,久久不能忘怀的是帮助我走出绝望的那位军医,他让我感受到了人间的真情。自此以后,这个好心人成了我在医疗事业上的榜样。我衷心感谢我生命中的恩人,祝好人一生平安!
  凄凉的秋风飘洒着黄昏的雨,夜晚的雨。我的泪变成了屋檐下的雨帘,敲碎了地砖,撕碎了心。风掀开窗,风窜进门,似乎要带我去哪个遥远的地方。我真的好希望那风是魔鬼,把我的灵魂带走。
  偌大的一幢门诊楼,只剩下我所在的诊室还摇曳着昏黄的灯光。面壁弯曲在窄窄的就诊床上,腰穿的结果已让我绝望。颅内肿瘤!可怕的诊断结果重复旋转着,占据了整个大脑。心的战栗,心的无奈,心的悲哀,犹如今晚的风和雨。可风雨总有停歇的时候,或许明天就是一个明媚的早上,可我的明天在哪里呢?对于一个颅内肿瘤患者来说,还有明天吗?
  昨夜的月是那么圆,是那么的皎洁。痛苦的月下终于解脱了自己。可今夜所有的希望又一次破灭。思绪狂乱,又回到了昨夜那个月光皎洁的五层顶楼。
  这层楼是男生宿舍,可我顾不了许多。我想飞,飞到极乐世界,飞到天堂,飞到那个没有痛苦,没有伤痛的地方。
  远处亮着几窗小灯,想必是哪个上夜班的人刚刚回家,那家的感觉,一定是暖暖的。
  月光下,眺望着那一碧灰蓝,天外的几点眨眼的小星下,有着父母沉睡着的面容。看一眼女儿吧,也许今晚,就是那隔离尘世的情。月光下,眺望着养育我的小山村,我的亲人,永别了,请不要责怪我,没有来得及尽孝,我是迫不得已。不告诉您,是因为不愿意让您为我伤心。我知道,任何人都不会替我分担疾病的伤痛。我只会给亲人带来无始无终的苦难。
  对了,还有我的恋人。你可知道,今天下午,久久徘徊在汽车站的身影。真想把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告诉你,想让你与我共同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但是……五上五下公交车,司机师傅狠狠地甩过来一句话:“神经病啊!”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我知道,那开颅的手术,要么死在手术台上,要么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我宁愿选择前者。不!还是自行了断吧。
  惨白的月,照着我惨白的肌肤。细滑的肌肤下,血管里曾经流着沸腾的血。那一腔的热血是想献给我无比酷爱的医疗卫生事业。别了,我的救死扶伤的梦想。惨白的月,照着我飘逸的长发,那曾经插满头的山花,那曾经发辫上的粉红色蝴蝶结,是否能与我结伴同行?惨白的月,照着我细长的腰身,提一下裙摆,一个美丽的舞蹈动作,就地旋转了一圈,柔柔地,轻轻地。已心无挂念,心无悬念,泪已干。于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冥想着。一切复于平静,一切复于自然,脸上便荡起一层红晕。晶莹的泪珠又滴落在胸前,托起泪,瞅着。突然,我想起蒲松龄笔下的女鬼,不由得浑身一阵寒颤。今夜,我不就是了吗?或许,明天的早上,楼下的那片绿油油的地瓜藤蔓上,躺着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之后便成为大街小巷里的传闻,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栏杆不高,一下翻过去,一切就能结束了。双手扶上栏杆,那双曾经拾过柴、割过草、绣过花、泼墨挥毫的手,那双写过无数次壮志豪言的手,那双曾经托起过新生儿、兴奋的手,那双给逝者穿过寿衣的手,此刻成了越过生死线的帮凶。就在这一刻我还在想,明天,等我走后,是谁的手,给我穿上洁白的衣裙?
  就在这时,门“吱”地一声,随后便是一阵惊恐地喊叫。我一惊,一下瘫倒在地,颤抖不已。已经不记得如何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宿舍。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唉!明天的结果也许正常,那著名的颅外科专家也会有误诊的时候。总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我不禁为我刚才的举止懊恼羞愧。真该感谢那一声喊叫,让我逃离了死亡的边缘。
  唉!今晚的雨,今晚的风,像是为我送行的幽灵。我独自守着风雨,独自守着昏黄的灯,软软的身子没有了一点力气。六个小时的静卧,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想抬起头,可头痛欲裂。饥肠辘辘,无以果腹。口渴难忍却没有一杯水。更难忍的是无边的孤独和恐怖。
  雨,依然下着。心,依然痛着。风掠过薄衣,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冰封的心,冷,冰封的世界。
  门,轻轻地打开,旋即的风雨又袭遍了全身。随后,门轻轻地闭上。身后的脚步声让我猛然震惊。我来到这个军队医院不到一个月,并没有朋友。自己的病也没告诉科室的人。是谁?正想着,那人走近我,摸了一下我的头,又把用小手帕包着的热鸡蛋放在我的身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姑娘,结果没有我们想象的坏。”那是为我诊病的军医。
  不是脑瘤!
  就这一句话,春风般的融化了冰封的心。我抱紧了那包热鸡蛋,顿时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蓄积已久的火山喷发,嚎啕大哭。军医怔了一会,打开一瓶葡萄糖盐水,递给我,慢慢地说:“吃点吧,再有一个小时,你就可以回宿舍了。记着,外边的雨很大,这把伞留给你,不要淋湿了衣服。”他慢慢地转身走了出去,消失在风雨中。
  心底的热浪,心底的感动,唤醒我强烈的求生欲望。人世间的真情无所不在,谁说医生只有一副冰冷的面孔,那高尚的医德才是挽回病人生命的真谛。
  让暴风雨来的更激烈些吧!因为死亡已经离我很远。躲过雨的屋檐,让我在今后的风雨中变得更坚强,更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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