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安丘石家庄开中国民俗旅游先河,名噪世界
　　位于汶河沿岸的安丘市凌河镇石家庄,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名气很大,接待过大量的海内外客人,曾经是公认的“中国民俗旅游第一村”,享誉国内外。
黄烟种得好全国闻名　引来首批外国考察团
　　这个有着334户人家、1148口人的村子,田地成方成片,庄稼郁郁葱葱。据说该村以前远非如此。临河地段大小有26个沙丘,冬春风沙成灾,颗粒不收；村南9个水湾加一条臭水沟。从1964年起,当时的村党支部书记吴永富,带领村民苦战十个冬天,治沙填沟,彻底改变了面貌。村里还建了扬水站,搞了引河自流灌溉工程。土地整好了,种啥收啥,村容村貌大为改观,农民居住条件得到改善。
　　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黄烟试验田就遍布安丘。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种植达到鼎盛,全国每出口四个烟叶,就有一个产自安丘,石家庄更是因黄烟种得好闻名。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外的黄烟考察团经常到这里参观。
　　安丘市档案馆现存有1973年日本烤烟代表团在石家庄考察的图片,陪同者是县委副书记王世昌、县委办荆曰铭和村支书吴永富。原县外办主任陈焕光说,阿尔巴尼亚人比这早一年就进了石家庄,他们也是为黄烟而来。陪同的县领导是县委常委刘文生与县委办公室的荆曰铭。陈主任说,那才是安丘县的首次外事接待,所以上上下下,高度重视,做了周密的准备。比如,事先选好人员分派到田间,人家问什么,他们怎么答,均作了预演。石家庄人干事就是认真、扎实,此次接待,一炮打响,这才源源不断有了第二批、第三批……

外国客人要求住农家　此举开民俗旅游先河
　　1973年春天,美籍华裔孙桂枝到石家庄待了一天。
　　1976年6月5日,旅日华侨邹礼和偕自己的日本妻子桥本逸子全方位参观了石家庄。5天后,又有阿尔巴尼亚人意苏福(音,下同)、别立克里组成的土壤肥料考察团来了。他们在石家庄住了两天,到了田间地头,还看了村化验室、卫生室、沼气池,村里的学校及学校少年儿童表演的节目,并入住了社员家中。
　　据说,当客人提出这一要求时,大家面露为难之色,向上级请示吧,一是当着外宾的面不太好,再说也来不及。陪同者就问支书吴永富:“他们要去社员家看,行吗?他们既然有这个要求,就满足了吧。可是,社员家怎么样,你可得挑选好,千万别出纰漏啊。”吴永富点头应允。
　　上世纪七十年代,有多少外国人知晓中国老百姓的家庭生活?看农村发展变化、住农家屋、吃农家饭——阿尔巴尼亚的客人就这么开启了石家庄民俗旅游的先河。
　　1978年3月31日,以亨利·罗伊思为团长的美国议员访华团一行16人来到石家庄,他们看了村里的水利设施后,也像两年前的阿尔巴尼亚客人那样,入了农户。不仅如此,美国人来了个“分散行动”,进了好多社员家。安丘市档案馆存有此次李维香、李宗泽两户村民与老外接触交流的照片。
　　同年4月30日,新华社香港分社也是16人,全面了解报道了石家庄的巨变。9月4日和5日,日本共同社记者访华团来访。这一年,石家庄还接待了来自当时的社会主义民主德国(东德)的访问团。
　　那时村里安排外国人到社员家中吃喝住宿,费用又都是社员自己承担。后来接待多了,开支日渐增多,村里才给每个家庭进行补助,但一般一个外宾一天也就几元钱。
　　197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公安部、对外联络部和国家旅游局,正式下文宣布:山东的石家庄为我国对外开放村。这下,来访者更多了,而且不再全是“官团”。当年10月,就从荷兰来了一家三口；1981年秋,日本早稻田大学9名大学生来住了一个晚上。“民团”多起来,最终取代“官团”成为主流。

最大62人日本团,客人尝遍美食不愿离去
　　1983年11月23日中午,日本三重县的62名客人住进了石家庄。这是石家庄有史以来人数最多、项目最复杂的一次接待。人未到,外事部门就事先打了招呼:该日本团专门提出,愿与中国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深入了解他们的生产生活。
　　大队将62位客人分到了28户社员家中。他们中90%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都是首次走进中国农村。三天时间,他们亲身体验中国农村的现状以及农民的生活。有的人对中国一个村集中住这么多人感到新奇,说日本农村居民点很分散,许多人家离群索居,相互间感情淡漠,不像这里,上百户住一块,你来我往,热热闹闹。
　　在社员吴德丰家里住的三个日本女青年,还没进门,就对挂在门框上的“五好家庭”牌指指点点。主人向她们介绍说他一家15口,三世同堂,和和睦睦,才能评上“五好家庭”。日本女青年说,明白了,就是“中国道德”。还让主人将牌摘下,捧在怀里照合影。
　　住在生产队长吴仲荣家的客人说,没来石家庄前,听说北京有一老太太不愿火葬,临终时要求亲属把她送回老家农村土葬。所以,一直认为农村实行土葬。想不到事实不是这样的。吴仲荣说,如果土葬,就会堆起很多坟堆。就相应减少耕地,减少收入啊。所以,农村大多数人也愿意火葬。
　　此次交流有双赢之效。日本人也让石家庄人见识了不少洋玩意,还在路旁植“中日友好树"(该路被命名为“中日友好路”)、建花坛种“友好花”。
　　据说为了做好这次接待,社员们在客人还没到的前几天,就花费了很多心思。有的腾出了好房,有的拿出了新花被,家家给客人准备了洗脸盆、毛巾、雪花膏,炒好了花生,洗好了苹果,准备了香烟、花茶、糖果……晚上,将烧好的热水端过去,让客人洗洗再睡；吃的饭菜顿顿不重样,仅仅面食,就有水饺、面条、花卷、油条、煎饼、擀饼等,日本客人目不暇接,享受了中国美食和中国农民的热情。日本客人离别时,个个眼含热泪,恋恋不舍。

中国民俗旅游第一村　石家庄有了官方名号
　　此次活动,时任中宣部部长的邓力群认为,让外国旅客来到石家庄吃农家饭、住农家屋、做农家活、随农家俗,种友谊树,是突破了以前老框框的新做法。
　　1983年这次接待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获得了如潮的好评。可石家庄人没有沾沾自喜。他们在找不足,县上也帮他们审视问题。大家就一个想法:还要怎么着,才能使外国人越来越多,甚至“来了不想走,走了还想来”?
　　经过总结,提出了诸多建议。最应该解决的是卫生间问题。大家知道,过去我国农村没有专门的卫生间,“拉撒”问题北方老百姓都是到猪圈解决；冬天的晚上则把一个瓦罐或木桶提到外间,方便小便。这实属落后的生活习惯,也让外国客人倍觉尴尬。　
　　日本《东京新闻》的特派记者青木周三,他写的《在中国农村作客》日本《东京新闻》1月9日至21日连载,引发全球关注。《参考消息》也于1984年2月5日、6日进行了摘登。青木热情歌颂了中国农村的重变,但也实事求是地提到了如厕的难题。
　　石家庄大队立即决定,在室内建造卫生间。石家庄社员的住房都是相同的二层小楼,他们选在一楼楼梯拐角处规划设计,用了半月,家家户户就建起了还有洗澡功能的卫生间了。
　　除去厕所问题,还在饭菜上交流了经验。有一户人家到菜园掐了方瓜(即南瓜)花,用油蒸炸后,又好看又好吃。第二次做时,客人特意跟着到菜园子摘瓜。李维香做的韭菜饼也令客人赞不绝口。大家从这两件事上得到启发,提出了今后就是突出三个字:土、特、鲜。比如,这个“鲜”,就是从菜园子到厨房十几分钟的事儿。其他方面也取得了共识,如为了体现“入乡随俗”,称呼要以年龄分辈分,干农活不能让人家真干,干坏了千万不能有半点儿埋怨等等。石家庄的接待很快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这些举措更是得到了有关各方的称许。外交部官员把石家庄称之为“中国外交村”,旅游局官员称之为“中国旅游第一村”,叫法不一。这时,媒体也在大作石家庄的文章。与政府部门略有不同的是,媒体均突出了民俗因素。比如,1984年2月的《山东画报》就是以《体察中国民俗》作题。最后,石家庄被外事部门、旅游部门和媒体共同总结为“中国民俗旅游第一村”,由《人民日报》隆重推出。
　　山东省专门印制了民俗旅游宣传折子。用中英文字介绍中国开办农家民俗旅游,称外国旅游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到山东省潍坊市石家庄大队参与农民生活和劳动。中国国际旅行社潍坊支社和潍坊市石家庄生产大队为旅游者提供方便条件和良好的服务。每个农户可以住二至四人,天数不限。百人之内的旅游者可以同时接待。
　　石家庄就这么水到渠成,没有任何争议地成了中国民俗旅游的发祥地。从此,没有奇峰异石,亦无名刹古迹的石家庄,就靠那些土得掉渣的民风民俗实现了华丽转身,把展示的重点由田间移向了民俗。
　　　　　　　　　　　　　　　张培中
(注:以上为全文上篇,下篇在下期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