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连日来分头实地探访,听摊贩和赶集市民讲述他们关于大集的温情故事　
　　年,是一块大白兔奶糖,是一串噼啪作响的鞭炮,是一桌丰盛大餐,还是一件新衣?也许,在很多人心里,它已渐行渐远,只剩下一个符号、一份儿时的记忆……其实,那份与“年”黏合在一起的质朴与热闹仍在我们身边,那就是大集。与平日以购缺卖余为主要目的的赶集相比,腊月里赶集主要是买卖年节物品,例如鞭炮、春联、香烛、各种食品、赠送小孩子的玩具礼品、女孩子的各种头花饰物等等。而在潍坊,腊月廿三小年一过,各处大集会一直持续到除夕,市民纷纷来赶年集购置年货。对于很多市民来说,大集是个小社会,里面蕴含着浓浓的人情味,那充满着吆喝声和热闹气息的年集永远都是无法替代的。近日,记者分头探访了城区各处大集,听摊贩和赶集市民讲述了他们关于大集的深刻记忆和温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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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存恩　59岁　赶集商贩
靠赶集,供儿上学当兵
　　腊月十六的早晨,朱茂大集上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尽管还不到早上7时,大集上已是一片热闹的场面,商贩们忙着抢占有利位置,拼命吆喝着推销自家的货物。到大集上购物的市民则忙着货比三家,购买最物美价廉的年货。还有三五成群的老人拎着方便袋在集上四处闲逛。
　　家住寒亭区开元街道的王存恩今年59岁,她和老伴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种了一辈子的地。腊月十六这天,老两口用三轮摩托车拉着自家种的500斤地瓜、200多斤胡萝卜,还有100多斤蔬菜来赶朱茂大集。和周围的摊位相比,王存恩的摊位前人特别多,“上个集跟你说了,给我留30斤地瓜,还有胡萝卜”……王存恩一边称着地瓜一边告诉记者,来买她地瓜的大多都是回头客。不到两个小时,500斤地瓜就卖完了。
　　王存恩告诉记者,她和老伴在家种了两亩地瓜,去年收了5000多斤,基本都拉到大集上卖了。“说实话,这几千斤地瓜也卖不了多少钱,孩子们怕我们累着,不让我们种了,可我们老两口实在是舍不得那几亩地。”王存恩说,他们靠卖地瓜供两个儿子分别上了大学、当了兵。“前几天大儿子打电话说年前要回来陪我们赶年集,还说他喜欢赶集,其实我明白,儿子是怕我们累着,想来帮帮我们。”王存恩说,她不指望儿子回来陪他们赶集,能全家一起回来过年就行了。
2
王勇　60岁　赶集商贩
来卖货,三代人都干过
　　在潍坊大集上卖烟囱的王勇是听着大集的吆喝声长大的。从他懂事起,每当听说第二天有大集赶,特别是腊月里的年集,就能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觉。王勇今年60岁,一家三代都在大集上谋过营生。王勇的父亲是一名铁匠,解放前就曾在白浪河的沙滩大集上卖过菜刀和剪刀。王勇说,他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去赶集,当时的大集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各种吆喝声,“脆甜的苹果、喷香的炸肉、厚实的棉衣……”除了这些,还有杂耍、说书、唱曲、耍猴的,老百姓既可以在大集上买到生活用品,也可以休闲娱乐。年前赶集的更多,人人都背着筐、挎着各式各样的尼龙袋和布袋,一趟趟地往家买年货。
　　长大后,王勇跟着父亲学了些铁匠手艺,再后来就参加了工作。“在工厂里干了30多年,前几年我提前退休,在家打制了一些烟囱、小煤炉和水壶拿到集上卖,就是想为自己找点事干,最主要的还是舍不得大集上热闹的气氛。”王勇说。
　　潍坊大集对于王勇来说,既是儿时的回忆,也承载着一家人的希望。王勇的女儿王艳中专毕业后曾在一家毛巾厂工作,后来下了岗。由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就想到潍坊大集上做点小买卖。“女儿能吃苦,这点让我很欣慰。”王勇说,下岗后,女儿开始到外地批发服装到大集上卖,买卖从小做到大,如今已是好几个大品牌服装的代理商了。“虽然现在生意做大了,条件也好了,但我们一家都忘不了这个大集,它让我们一家度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日子。”王勇说。
　　如今,60岁的王勇还是没有离开潍坊大集,用他的话说,就是“习惯了,一时不听点吆喝声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3
辛希福　51岁　赶集商贩
夫妻缘,初识在大集上
　　今年51岁的辛希福,赶集摆摊已经有6年了,一直是经营蔬菜生意,对于他来说,赶集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谋生,更多的是为了结识新朋友。
　　“我在这里摆摊卖菜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不管是刮风下雨,只要有集,我都会过来。”在孙家大集上经营蔬菜生意的摊贩辛希福说。辛希福家住红旗小区,每天都开着机动三轮车拉着各种新鲜蔬菜到孙家大集上摆摊卖菜。“我老家是安丘的,平时进菜都去老家那边,一般两三天进一次。”辛希福说,今年的蔬菜生意不是很好做,很多菜都比去年便宜了很多,尤其是山药和香菜,比去年便宜了一块钱左右,而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价格依然没有涨上去。现在每天也就挣个三十五十的,勉强维持生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赶集摆摊。
　　辛希福告诉记者,他摆摊这些年来,赚钱早就不再是唯一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寻个开心,另外就是希望在集上能结识一些新朋友。“不要瞧不起大集,其实来赶集的人特别多,而且什么样的奇人都有,我特别喜欢认识人,跟他们交朋友。”辛希福笑着说,卖菜这么多年,他交了不少好朋友,每逢大集,他的这些朋友赶完集以后,就会来找他天南地北地聊会儿天。“感觉每天过得特别快,而且很充实。一天不出来摆摊,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辛希福说。
　　提起跟大集的缘分,辛希福还给记者讲了一个小故事。他年轻时就特别喜欢赶大集,那时候虽然没有出来摆摊卖菜,但总喜欢到集上逛逛,他跟老伴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大集上,后来两个人走到了一起。而且他通过大集,还认识了好几个相交十多年的朋友。“我对大集的感情确实是跟普通人不大一样。”辛希福笑着说。
4
石鹏　大三学生　随父母赶集卖菜
忙活完,一块去泡个澡
　　今年已经读大三的石鹏,对大集也有他自己的感悟。石鹏家住在安丘市,父母常年批发蔬菜到潍坊市区的各个大集上销售。“没有大集的时候我父母就去市场上送货,每年快过春节的时候,他们就去大集上卖菜。我放了寒假,有时也会跟着父母一起去赶集。”石鹏说,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赶赵疃大集,因为腊月的天实在太冷,他的父母年前赶大集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带上他,但是唯独赶赵疃大集,一定会带着他去。
　　“赵疃大集上有个澡堂,每年最后一次赶大集,我父母都选在赵疃大集。而且每次去之前我母亲一定要带上洗漱用品,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很纳闷,赶集卖菜为什么还要带洗漱用品。赶完集我才知道,原来母亲是要带我们一家人到澡堂洗澡,她说要把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等着过年。”石鹏说。
　　石鹏告诉记者,他家的蔬菜摊位就在离澡堂不远的地方,每次他都会坐在满载着蔬菜的三轮车上,给父母打打下手,让他最高兴的就是下集的那一刻。“父亲看见车上的菜已经不多,赶集的人也少了,就会把剩下的菜贱卖出去,然后我们就能去澡堂洗澡了。”石鹏说,腊月里去洗澡,澡堂里的人很多,摩肩接踵的,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快乐心情。
　　“现在条件好了,在家里每天都能洗澡,但是每年快要过春节的时候,我还是会跟着父母一起去赶赵疃大集,赶完集后在大澡堂里洗个澡。如今的年味,也只能在大集上找了。”石鹏说,他越来越觉得长大以后过年没意思了,唯一能勾起他过年乐趣的就是和父母一起赶完大集洗个澡,感觉这样好像能洗去一年的辛劳。
5
孙先生　赶集市民
买糖瓜,商贩等他半天
　　说起赶集“办年”,家住奎文区孙家社区的孙先生禁不住跟记者多唠叨了几句。孙先生的家所在的孙家社区,以前叫孙家村。孙家大集的变迁,也伴随着孙先生的成长。“赶大集‘办年’,年年都有,习惯了赶集也不觉得大集有多方便,后来大集有了早市,每天赶早市就已经能满足日常所需,大集一度也没有那么火热了。”孙先生说,但是他每年小年的那天,都会去孙家大集买“糖瓜”,以便晚上供奉用。
　　“去年的小年那天,因为公司里事挺忙,我没有去赶孙家大集,等到下午5点钟回家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买到‘糖瓜’。因为每年都是我买,家里人也不知道买什么样的就没买,那天我心里总觉得有个事没干,其实用普通的糖果也能代替。”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孙先生还是决定去集上转转看看还能不能买到“糖瓜”。“去大集上转了一圈,还有一些摊贩没有撤走,但是也都是集头上一些卖春联的摊位。”孙先生说,他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正准备回家时,却被一个人叫住了,那人拿出一包“糖瓜”递给他,并说了一句“等了你一下午了”。孙先生仔细一看,这个人就是每年小年都会卖给他“糖瓜”的摊贩。
　　孙先生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卖“糖瓜”的摊贩,竟然为了自己等了一下午,当天还是小年。“他一年就在集上出现几次,而且就是小年前这几天,甚至都没有固定的摊位,一辆自行车,一个小篮子,这就是他赶集的家当。”孙先生说,那一年,卖糖瓜的师傅没有要他的钱,把剩下的最后一包“糖瓜”给了他后,就回家过小年去了。“今年我得早去买,好好感谢一下那个师傅。”孙先生说,就是从那年小年后,他对大集有了更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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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立　50岁　赶集市民
记忆深,父亲除夕赶集
　　今年50岁的林建立对大集的印象还停留在40多年前,让他记忆犹新的是除夕赶年集。“除夕那天是天下集,大集都开放,那个年代条件差,不是现在的年轻人能想象的。”林建立说,进入腊月,他就和母亲天天盼着父亲去赶集,那一个月,总感觉过得很慢。好容易盼到除夕那天,早上五六点钟,母亲给父亲做好饭,父亲吃完就背上已躲在角落一年的蛇皮袋子,带着一家人的希冀,赶集去了。
　　“很多次,父亲回来的时候,衣服帽子上全是雪。打开蛇皮袋子的那一刻,我觉得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父亲先递给母亲一小块肉,是过年包饺子用的,还有一些糖瓜,大部分都是年后待客用的,瓜子花生也少不了买一些。”林建立说,虽然父亲赶一个大集,蛇皮袋子没有鼓多少,但那确是全家一年中最奢侈的时候。当时他家住在紧邻昌乐的一个小村庄,父亲要走几十里地到潍坊市区的大集,早上很早就得出发。
　　“后来年龄大些了,条件也好些了,我就可以跟着父亲去赶集了。早上,穿上父亲以前的大衣,全副武装,中午还能在集上吃个杠子头火烧,那时候真是开心。”林建立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能代替父亲去赶年集了,蛇皮袋子也换成了大皮包,赶集的收获一年比一年丰富,父亲母亲却渐渐老了。
　　“现在也经常赶大集,但已没有当年的感觉,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等除夕的时候才去赶集,年货早就置办好了。父亲今年83岁了,早已赶不了大集,却还是经常嘱咐我,赶集时别忘了给孩子们买这买那。”林建立说,当年父亲赶大集,除了置办年货,更重要的还是带给孩子们过年的礼物和感觉,而如今他的孩子则更愿意去超市买东西。大集成了他和父亲永远的记忆,父亲背着蛇皮袋子渐远的一幕,是他对大集最深刻的记忆。
7
于家珍　64岁　赶集市民
买金鱼,新年讨好彩头
　　1月18日,在孙家大集上,记者遇到了一边扶着挂满各种蔬菜的自行车,一边在询问着金鱼价格的64岁的市民于家珍。于家珍告诉记者,她赶孙家大集已经接近十个年头了,一般每隔两三天就来一次,就是买些平时吃的蔬菜、水果,以及家里日常需要的一些生活用品。当天她来逛大集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到集上看金鱼买金鱼。
　　“其实我现在喜欢养金鱼的习惯就是在当年赶大集的时候养成的。”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于家珍还记忆犹新,那是五年前的一天,她来孙家大集赶集,本来就是想买点生活用品,可经过一个金鱼摊的时候,却被一条养在鱼缸里的金鱼给深深地吸引住了。“那条金鱼通体都是红色的,肚子有些泛白,看上去真的可爱极了,也不知道那天是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了那条金鱼,然后就买回家了。”于家珍对记者说。
　　从那时候开始,于家珍就养成了养金鱼的习惯,后来她干脆在家里安上了一个大鱼缸。“现在我不仅喜欢养金鱼,而且还喜欢看金鱼,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跑到大集上来溜达溜达,买点东西,顺便到卖金鱼的小摊前面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漂亮的金鱼。”于家珍笑着对记者说。
　　在于家珍的眼里,金鱼是一种有灵性的生物。“平时在家里做家务累了的时候,我就会搬个凳子坐到鱼缸前面,看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金鱼,感觉心情舒畅极了。而且一看到我坐到鱼缸前面,有几条金鱼就会游到鱼缸边,游来游去,就像在逗我玩一样,太可爱了。”于家珍说。
　　“这不,我又买了5条可爱的小金鱼,快过年了,买几条放在鱼缸里,显得家里特别有生气,更是讨个‘年年有余’的好彩头。”于家珍指着手里提的金鱼笑着对记者说。
◎赶集经
淘好货讲价钱　各有各的门道
　　市民王建柱家住在潍城区永安嘉园小区,自退休之后,赶集成了王建柱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过了“腊八”以后,他赶集的次数更为频繁,几乎是天天都去赶集,只要是能去的集,王建柱和老伴都去过了。“平时赶集大多是喜欢那个热闹的气氛,过年赶年集是为了淘到好的年货,鸡鸭鱼肉,果蔬干货,过年了,每样总得买上一些,才有个年味吧。潍坊大集、丁家大集、孙家大集、赵疃大集、玄家朱茂大集等我都赶过。”赶的多了,自然对大集就熟悉了,哪个集卖什么年货,哪个集的年货好、价格公道,王建柱说起来头头是道,尤其是怎么在集上淘好货,怎么与摊主讲价,他都有一套自己的经验。
　　王建柱说,赶集的时间很重要,赶年集不像夏天,要一大早去,冬天天亮得晚,一定要等到天亮了才能去看东西讲价,那个时候吃的东西新不新鲜一眼就能看出来。再有就是看摊主是农户还是商贩,一般农户知道怎么种地,而商贩主要是贩卖,他们对商品的价格走势非常清楚。
　　家住高新区高新花园小区的韩英虽然是个“70后”,却跟很多老年人一样特别喜欢赶集。刚过了腊月十五,韩英早早地就从大集上把要送给父母家和公婆家的年货置办好了。“还是赶集热闹,从新鲜瓜果、生鲜蔬菜到鱼虾海味、糖果点心,再到鞭炮香烛,与过年有关无关的大集上都有,所有人都能在热闹的人群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韩英说。
　　韩英告诉记者,她赶集最享受的就是与摊主们讨价还价的那个过程。“要学会与摊主套近乎,这主要是为了讲价。”韩英笑着说,她买东西前通常都是先跟摊主套一下近乎,比方说聊几句家常,问问摊主是哪里人、种菜卖菜今年的行情怎么样、最近忙不忙等等,借以拉近双方的距离,等和对方熟悉了,价格自然也就好商量了。　　A6-A7版文/图　本报记者付东升　吴琼　赵春晖　李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