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音乐学院明亮的教室里,听教授滔滔不绝地讲解乐理知识；站在音乐厅的舞台上忘情歌唱人生,唱自己所唱,这曾是刘子芳少年时的梦想。生活的磨砺模糊了人生的梦想,有些人选择放弃,有些人选择坚守,刘子芳属于后者,自己年轻时没有机会进艺术院校深造,她就把梦想寄托在晚辈身上,女儿和孙子选择了声乐专业,她自己又担任着潍坊市老年大学合唱团团长,和一帮老友一起歌唱人生。

剪掉长发,出演《刘胡兰》一剧成名
　　刘子芳今年71岁,是潍坊市老年大学合唱团里的“姐”,不仅因为年龄,更因为她身上的那种凝聚力,散发着长姐的力量。
　　刘子芳自小就喜欢唱歌,是学校各类演出的常客,工作后亦是如此。1958年,她进入原潍坊第四棉纺厂幼儿园,成为一名幼儿老师,有歌有舞欢快的工作性质,正对了刘子芳的心。那时,市里每年都会组织文艺汇演,那是各单位、企业文艺精英的舞台,不甘寂寞的刘子芳代表厂里积极参与,她的才华得以发挥,凭借敞亮的嗓音,她从那些演出者中脱颖而出。
　　1962年5月,为纪念《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20周年,潍坊市总工会组织演出歌剧《刘胡兰》。海选在全市范围内展开,100多名文艺骨干报名参加,争夺刘胡兰的角色。第一轮过后,五人胜出,其中包括刘子芳。终极PK,刘子芳凭借着扎实的唱功和细腻的表演,最终拿到歌剧《刘胡兰》的入场券。
　　那年,刘子芳19岁,正是爱美的年龄,一袭长发到腰间,可刘胡兰是齐耳短发,千辛万苦拿到入场券,难道要因为头发放弃?刘子芳狠心剪掉陪伴自己多年的长发,为此偷偷大哭了好几次。
　　“上世纪60年代,人们的娱乐方式很少,听曲看戏是最好的消遣,每次排练《刘胡兰》,市工人文化宫(现人民公园以北金沙城市广场处)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刘子芳仿佛回到当年的舞台,刘胡兰的气概激荡心间。第一次正式演出还是在市工人文化宫进行,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有过登台经验的刘子芳还是莫名地紧张,唱跑了调,好在观众都被现场的气氛感染,没有人注意,她才慢慢放松下来,几场下来已是渐入佳境。那一年,刘子芳跟着歌剧《刘胡兰》演出队跑遍原昌潍地区所有县,演出36场。
　　演出歌剧《刘胡兰》,刘子芳最大的收获是找到了知心爱人。老伴于达志当时是演出队队长,对刘子芳很照顾,在普通话、演出技巧方面经常对她特殊指导,“其实那时也不懂什么是谈恋爱,只感觉这人对自己挺好。”刘子芳觉得很幸福,演出结束后两人挑明关系,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子芳爱好唱歌,想走专业路,可父母极力反对,登台唱戏是戏子,“在老人眼里,戏子身份低微,是下九流的职业,所以他们很反对我走这条路。”刘子芳说,既使她在台上大红大紫,父母也不去现场观看,后来经不住亲戚朋友的劝说,去看了一场《刘胡兰》,“那场戏之后,我父母意识到,演员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个样子,就默认了我所从事的工作。”刘子芳说,自那以后,父母不再反对,也谈不上支持,但她已经错过去艺术院校深造的机会了。

梦想延续,硬是逼女儿孙子学习声乐
　　进艺术院校深造是刘子芳毕生追求的梦想。现实中,好多人在生活的磨砺中会渐渐模糊了自己的梦想,也因为梦想的缥缈而放弃,可在刘子芳身上,她的内心守护着这份梦想,并将梦想寄托在下一代人身上。
　　女儿出生后,刘子芳每次外出排练都把她带在身边,进行音乐熏陶,在家时领着女儿唱,逼着女儿唱。“文革”刚结束那会儿,刘子芳把女儿送到艺校学习,女儿哭着跑回家,刘子芳脸色那个难看劲儿,没好气地硬把女儿送回去。女儿不出去学,她就把老师请到自家那一间小屋子里教。为了让女儿接受更高级别的指导,在她13岁时,刘子芳花五元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将女儿送到青岛,有朋友负责接站,那边已联系好一位声乐老师。此后两年,济南、北京女儿都是独行,妈妈的一张张车票把女儿送上了通往声乐之路。
　　她的女儿初高中共读了四年,从15岁起就参加各类声乐考试,1981年16岁时考入山东艺术学院声乐系,如今已是山东体育学院艺术系副教授。“一方面是遗传,另一方面是我逼得她吧。”刘子芳说,女儿现在理解她了,说多亏妈妈当初那样逼她学声乐,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而对刘子芳来说,如今自己是女儿的学生,有声乐副教授讲课,自己也算是进艺术院校了吧。
　　话虽这样说,刘子芳觉得亏欠女儿太多。1965年,昌潍地区组织了文艺宣传队,刘子芳以文艺骨干的身份被抽调到宣传队,那时女儿才6个月大,整天在外面跑,巡回演出,孩子无法带在身边,家里人都不同意她参加,怎么办?可刘子芳太看重这次机会了,只要是演出,她就想参加,思前想后,狠心给女儿断了奶,交给母亲带。女儿后来知道自己只吃了妈妈六个月的奶,每次身体不舒服就埋怨“断奶太早”。女儿读研时,她的孩子才11个月大,问妈妈怎么办,还去读不?刘子芳说:“给孩子断了奶,你去读吧,孩子我来带。”
　　对于孙子,刘子芳也是不罢休。在家带着他练声,三年级时逼着他学拉二胡,五年级时孙子就考出了十级。等到高三时,就想还是以音乐考个更好点的大学吧,就把孙子交给女儿,让她看看是不是这块料,2013年,孙子顺利考入中国海洋大学艺术系声乐专业,“前几天还在学校的音乐节上拿了一等奖呢。”说起女儿、孙子,刘子芳很欣慰。

自学读谱当指挥　日久患上肩周炎
　　歌唱的梦想重新被点燃是进入潍坊市老年大学高级声乐班之后,那是2003年9月,刘子芳顺利通过了六位考官严格的评审,成了市老年大学第一期高级声乐班首批学员。
　　2009年5月,潍坊市老年大学艺术团成立,备战9月举行的山东省第三届离退休干部艺术节,刘子芳任合唱团团长,队员都是从老年大学高级声乐班毕业的学员。
　　只有4个月就要参赛了,时间紧,任务重。那个夏天,大家至今难忘,刚组团就要参加省级演出。那个夏天似乎格外炎热,排练室里没有空调,一曲下来,队员早已汗流浃背。功夫不负有心人,女声合唱《在希望的田野上》拿到了音乐类一等奖。
　　每名队员的表演个性和水平各不相同,要把他们统一成一个和谐的整体,进而创造出千姿百态的音乐来,这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合唱团刚成立时,没有指挥,刘子芳就自学指挥,一个谱要听20遍,然后再跟着指挥,她指挥着老伴唱,再回味哪些地方不妥,等练熟了才到合唱团去指挥,把自己对乐曲的感受传达给每一位队员,不仅用语言,更是通过手臂、手指、眼睛、脸部表情和一切可以表现的指挥技术,与每名队员交流。两年指挥干下来,她落下了肩周炎的病根。
　　2013年的风筝会开幕式,正逢大雪,这是风筝会举办30年以来首次遇雪,虽然人冻得瑟瑟发抖,可声音没有打颤。“春雪迎盛会　风筝聚友情”,这正是刘子芳和老年大学艺术团队员的真实写照。
　　在刘子芳71年的历程中,有歌声相伴,并通过声乐结识了这帮老朋友,用歌声换来笑声,用笑声换来人生。如今,合唱团从成立之初的30多人,到现在的70多人,每年一次出去旅游:香港、澳门、台湾……大家都是结伴去的。
　　这些年,刘子芳和梦想一起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