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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村子我的根
2014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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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村子我的根



    □齐延中
  村子不大,坐北面南,南高北低,一路仰望,如人上行。有些累,但习惯也就自然了。学校就在村南正中,一排房子共十间,一个校园方方正正,如村子的领头雁南望。南面是座不大的岭子,如逢星期天或学校放假,我们就会有事没事地或蹲或趴在山岭的草丛里,透过一蓬蓬茂盛的荆条丛向岭下观望,看地里忙碌的人,看大街上悠荡的狗,看坡地里啃草的牛羊,看太阳路过小村子的光景……
  村东距村子半里路是一个新筑的大坝,大坝年轻的连层淤泥都没有,水清的连鱼都不见。大坝水深,且距村子较远,所以我们小孩子是不去那里洗澡的。
  大坝到村子的路两旁是果园和瓜地,如洽逢盛果时节,村东便是瓜果飘香,让我很早就深刻地理解了硕果累累,记住了滚瓜烂熟。它们的篱笆时常扯住我们小孩子的目光和涎水,于是绽放出一朵朵姹紫嫣红的喇叭花,让我们牵牵绊绊,撕撕扯扯的拉不动腿!
  走到村子,第一排房子是老光棍聚财家。聚财,光棍,五十多岁,不擅庄稼,却会捕鸟,以卖鸟为生计,也捉蝈蝈,编蝈笼。没事就挑个鸟笼去南山,鸟笼放只母鸟,颇有姿色,鸣叫也婉转动人。鸟笼往树枝上一挂,聚财便远远地蹲在树底,任由母鸟卖弄风骚,呼朋引伴,入得笼中。我们时常趴在聚财的墙头上偷看他的鸟,能说会道的八哥、描着眉的画眉、抖动嫩黄翅膀的金翅,最好看,也最少见的当数鹦鹉了。鹅黄,干净的一尘不染。不像凡间的鸟,住的笼也精致讲究,我们偷看它时,它正在笼子的杆上慢悠悠地踱着步,觉察到我们偷看它时,满脸高贵,不屑一顾,让我们这群满脸汗水一身泥土的乡下孩子很是沮丧。再回头看看麻雀、燕子、喜鹊,这些乡下鸟就倍感亲切了。
  聚财屋后是大平子家,最显眼的是他家的猪圈,一头白白胖胖的老母猪呼扇着大耳朵趴在圈门上直哼唧,肯定是饿了。一群粉嘟嘟的小猪崽跟在母猪屁股后面厮磨玩耍。这些小猪都比大平子好看,大平子跟我们差不多年龄,不上学了,整天拖着两条清澈的鼻涕挎着提篮打猪草。放学时碰见他,他挎了满满一大篮猪草,一呼一吸抽着鼻涕,结结巴巴地炫耀,俺娘说了,等把猪崽喂肥了,就卖,卖了钱就给俺娶媳妇儿,娶个很俊很俊的媳妇儿。我们就呆呆地想,想大平子很俊很俊的媳妇儿是怎样的俊。
  大平子旁边是摇把子家,摇把子拥有我们村唯一一辆拖拉机,十二马力,旧的。拖拉机很不好发动,每次使唤都得烧热水、点布条地折腾半天。有时折腾半天也未必能着火,这时摇把子就骂孩子,骂老婆,嫌老婆烧的水不热,烫不开车,摇把子在家里挥舞着摇把子上蹿下跳地跟拖拉机叫劲,他老婆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摇把子家隔两户是结巴牛老三家,老三脾气牛,在村里没人敢惹,到头来却娶了个母老虎,跟他是针尖对麦芒,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开始还有好事者劝架,后来看都懒得看了。这不,两人又在家里干上了,他老婆在屋门口掐着腰,挥着手,骂个不停,唾沫在明媚的阳光下横冲直撞。牛老三在院中央的家槐下蹲着,脸憋得通红,开了腔,“就,就,就我,我,我也这样……”这样的对骂每次半天或一天,骂急了,老三也会上前薅他老婆的头发扇大耳瓜子,母老虎则会挠他一个满脸山花烂漫。
  我家就在牛老三前面,娘正从屋子里端着簸箕走了出来,和煦的光均匀地落在她的脸上,也撒满我家的院子,和煦的光也让窗外的苹果树婆娑的印了一窗子树影,连趴在鸡窝里下蛋的老母鸡也异常恬静。
  西邻的大黄狗肯定让什么东西惹急了,直楞着毛,呲牙咧嘴地朝着一个方向好一阵狂吠。我趴在岭上的草丛中,抻着瘦弱的脖子,眼巴巴地瞅着那个方向,十分希望从那个方向飞出一块石头或半块砖头砸向黄狗,最好砸掉那满口的大黄尖牙,那我路过时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蹑手蹑脚,一路小跑了。
  村里最热闹的地方当数铁匠三爷的铁匠摊子了。三爷的红炉支在大街上,一张被熏的发黄失去本来颜色的大蓬布遮起一片阴凉。都说看拉屎的,不看打铁的,村里人却稍有空闲或撂下碗筷,聚在这里说话抽烟看打铁。蓬底中央,一盘红炉升腾着紫烟,袅袅而上,在村子上空成就了铁匠三爷一片飘扬的旗帜。连接炉火的是一具陈旧的风箱,三爷的小儿子石锁哥慢而均匀地拉着风箱,炉火随着风箱的扇合而有力的生发,炉火旁黝黑发亮的光头砧子端坐在一架倒置的三腿树礅上。三爷个头不高,腰板略弯,古铜色清烁的脸庞,雪白的山羊胡子,含着老旱烟,手拿火钳,拨弄着炉火中的镐头,不知旱烟呛,还是炉里的烟太熏,三爷侧歪着脸,眯着眼,好一会儿,三爷忽地吐掉烟把,低喝一声好,迅速从炉火内拖出已烧红透的镐头,挪到旁边的砧子上,石锁哥马上丢下风箱,列开架势,抡起大锤,三爷手握响锤,爷俩一打一闪一轻一重地敲打起来。一时火星四溅,三爷的锤名作响锤,轻而好听,石锁哥的锤重为八镑,闷而有力。叮叮当当,火花闪闪,不时有人骤然跳起来,定是让火星迸进鞋壳或衣领里,引起围观人哄笑一片。
  街的另一头有孩子在哭,声音婉转嘹亮,像田野里乍惊的鸟,一飞上天。街的另一头有一盘大碾台,硕大的碾台中央,一根磨的光滑的铁柱架着一轮小孩高的大碾,晴天会有人碾压火红的高粱,黄澄澄的谷子,没营生时会有妇女老人围坐一圈看孩子,碾子则像头沉默的牲口在一旁歇息。
  碾台西面不远处,有两间小屋,半围小院,住着老董,老董没有老婆,更没有儿也没有女,上了年纪,也就成大队里五保了。老董的小院,我们小孩子是很少光顾的,哪怕是我们玩耍的皮球或纸飞机或布沙包不小心扔进去,也是快步拣回的。因为他有双很混浊很吓人的玻璃球样的眼珠,性格古怪,也不喜欢小孩子,见谁也不搭理,只有见了村长,大老远就把脸笑成一枚老核桃,很不好看。据说有一年,不知谁家的小猪崽跑进老董的小院,让他给拦下了,也没人认领,他就围养起来,没有多余的粮食,靠老董打猪草,拾大粪,一年下来,猪崽竞然也长成大猪了。
  碾台的北面,一排五间青砖大瓦房,是村里最气派的。砌的规整的山墙由水泥嵌缝,不像土打墙、石垒墙那样龇牙咧嘴裂纹疤哈的,村里有人醉酒吹牛,天不服地不怕,会有人道,有本事盖一处村长那样的青砖红瓦大瓦房,醉酒人会立时蔫了不再吱声。
  村旁有口老井,井水甘甜,再旱的天,井水也清澈旺盛。井台由四块大青石铺就,井壁上的青苔幽绿浓密,全村人都吃老井的水,老井像全村老老小小的奶娘,不善言辞。
  老井旁边是棵大榆树,需几个人才能围抱。据村里老人讲,大榆树在过去的灾年,丰腴多产,一到青黄不接时,满枝满桠的榆钱累弯了腰,结出累累榆钱,够全村吃。这时,全村上空都弥漫着榆钱甜丝丝的香味,家家户户都做着关于榆树的饭,现在榆树老了,老的都开不动花,结不出多少榆钱了。
  如果要问谁是村里的老人,村里的老人会说,不是大榆树就是老井啦。那会儿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也不记事,反正没有大榆树和老井,就没有这个村子,在没有这个村子之前就有了老井,就长出了榆树,它们是这村子的老根。


  作者简介:齐延中,诸城人,作协会员,现就职于山东华能金昊环境工程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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