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日军偷袭珍珠港,此后美国正式宣战,由于在珍珠港事件当中,很多日侨间谍向日本法西斯提供情报,美国政府决定限制六万多在美日侨的活动。为此,侵华日军也将西方同盟国在中国的侨民全都抓了起来,分别关押在潍县乐道院、上海龙华和香港三地。其中,在潍县乐道院关押了共有2000多名侨民。8月8日下午,记者来到奎文区广文苑小区,93岁的李洪奎讲述了当时在潍县乐道院发生的故事。
两千侨民关进乐道院
　　李洪奎今年93岁,精神矍铄。8月8日下午,记者来到李洪奎家中,听他讲述当年日军入侵潍县时的情景。
　　李洪奎还记得,1938年1月的一天,天空中飞来很多飞机,后来就听人说,日本人来了,把潍县给占领了。
　　李洪奎当时住在李家村,距离乐道院非常近,那时候乐道院是潍县城中为数不多的比较和平、没有动乱的地区。乐道院是1882年美国牧师狄乐播来潍县时创建的,用以传教、办学、行医之用。乐道,在汉语中有喜欢修道、喜好圣贤之道、乐于称道等意。李洪奎说,当时有很多难民和侨民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迫害,都纷纷躲进了乐道院。
　　但这片“净土”并没能真正安宁多长时间,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随后封锁了乐道院,将里面的医院和学校里的人员全部赶走。李洪奎说,当时日本人把乐道院里的小套院墙全拆掉了,并在乐道院周围筑起了碉堡,配备了探照灯跟机枪小炮等武器,四面高围墙顶都架设了电网,将乐道院改造成了一座集中营。
　　集中营建成后,日本人将整个华北地区的2000多名同盟国的侨民陆续押到了这里,“以前乐道院我们是可以进出的,但突然之间,有很多蓝眼睛黄头发高鼻梁的外国人被关押进去,村民就再也不得靠近了。”李洪奎说。
村民偷偷为侨民换粮
　　李洪奎说,当时的潍县城面积非常小,只分为东西南北四关,乐道院处在偏远郊区,周边都是农村。日军虽然占领了潍县,但由于兵力不足,在城外驻扎的士兵并不是特别多,“当时在我们这一块儿,只有乐道院里驻扎着几十个日本兵,外面的日本兵并不是很多。”李洪奎说。
　　正因抗日游击队经常出没,日军的兵力也不足,村民的日常生活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但自从乐道院里关押进了2000多名侨民后,村民的生活还是发生了很大改变。李洪奎介绍,可能由于日军战争消耗的资源过多,也可能是日本人故意虐待侨民,总之乐道院里物资供应非常紧张,被关押的侨民吃穿用度都特别差,很多侨民食不果腹,衣衫褴褛。
　　由于集中营内的食品供应愈发紧张,乐道院内的一些侨民开始想办法自救,有些胆大的人偷偷把自己的首饰或贵重物品包好,并在里面夹上一张字条,写清楚用这些物品换取什么食品或者物品,然后趁着看守不注意迅速扔到墙外。有些附近的村民看到后,就会想办法从墙外把侨民需要的东西扔回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以物换物的交易方式竟形成了规模,后来被日本人发现并明令禁止。尽管有日本鬼子阻挠,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怕危险,给侨民送食物。
韩祥送鸡蛋暴尸墙头
　　李洪奎说,被关押的侨民一个个饿得面无人色,在这种情况下,鸡蛋成了最受侨民欢迎的交易物品。一方面是鸡蛋的营养价值比较高,另一方面,蛋壳还可以填补食物中钙的匮乏,有很多侨民将蛋壳研碎冲水喝。
　　李洪奎说,日本人虽然一再折磨侨民,但由于惧怕美国对正在被关押的日本人实施报复,很少对集中营内的侨民进行严重的体罚,更不会杀害侨民,但他们对中国人可就没这么手软了。
　　“为了防止侨民逃跑,也为了防止村民跟侨民私通信息,日本人每天都有几班人轮流巡逻,管理非常严格。”李洪奎说,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村民私自跟侨民交易,最终还是出事了。提到乐道院集中营,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人无一例外都会提到一个名字:韩祥。韩祥的经历可以充分显现出日军的惨无人道。
　　当时的韩祥只有十六七岁。有一天晚上,韩祥在电网上架了木板,想给里面的侨民送鸡蛋,结果不小心被日本人的狼狗发现了。被狗一吓,韩祥顿时失去了重心,跌倒在电网上,被活活电死了。
　　日本兵为了杀一儆百,警告村民此后不得再给侨民送食物,残忍地把韩祥的尸体挂在了电网上,整整挂了一周多。“被暴尸那么多天,一点人样都没有了,太残忍了。”回忆起当时韩祥的情景,李洪奎一直摇头。过了一周以后,日本人才把韩祥的尸体从电网上取下来,扔到了路边。
村民送还美空投物资
　　在日本人的高压统治下,乐道院周围的村民跟被关押的侨民终于等到了1945年。李洪奎回忆说,那年8月份的一天,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飞机,飞到乐道院的上空,时而盘旋,时而转弯,速度不快,总在周围来回盘旋着,村民都看呆了。李洪奎后来才知道那些飞机全都是美国人的飞机,他想战争很可能快要结束了。
　　“可能听说潍县乐道院里面物资不够,侨民连饭都吃不饱,美国人就经常通过飞机空投物资。”李洪奎说,但空投的位置并不好把握,大部分物资散落到了周围的村庄里,甚至有一些散落到了现在南胡社区的位置。
　　尽管这样,但善良的村民并没有把这些物资据为己有,他们纷纷把物资收集起来,全部送到了乐道院,归还给了侨民,甚至就连南胡村的村民都把东西用小车运到乐道院,侨民都感动坏了。
　　李洪奎说,没过几天,也就是8月17日,7名全副武装的美军伞兵降落到了集中营附近,立即被冲出来的侨民给团团包围,“侨民跟疯了一样,大哭、大笑、拥抱,把嗓子都喊哑了……”李洪奎说,大家都跑到虞河里面洗澡,两岸的人密密麻麻,侨民跟村民一起跳舞,打成了一片。
　　8月30日,美军驻华总部委派万伯格中校率队乘机来到集中营,代表美国在华驻军正式接管。此后的几个月里,重获自由的侨民分期分批安排回程,离开了乐道院集中营。
　　　　　　　文/图　本报记者　赵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