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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清晨,五岁的欢欢穿好衣服,总爱推开木门,坐在小木凳上,朝着对门山上的那条机耕道望呀望。 半年前,爸爸妈妈背着大小包裹,从那条机耕道走了。欢欢记得,爸爸妈妈临走时说:城里好啊,到处都亮堂堂的,哪像村里黑灯瞎火!欢欢要好好念书,今后当个城里人。 城里究竟怎么样,欢欢不止一次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出个模样来。 这天清晨,欢欢推开木门,惊奇地发现屋顶白了,院坝白了,房前屋后的竹林全都白了,大片大片的鹅毛在空中不停地飘啊飘。她兴奋得大叫了起来。 爷爷啧啧感叹:“好多年没下过大雪了呢!” 短暂的兴奋之后,欢欢还是像往常那样,坐在小木凳上,朝着对门山上的那条机耕道望呀望。可是,鹅毛在天空中密密麻麻地飘呀飘,对门山上白茫茫一片,机耕道不见了。 她睁大眼睛努力望呀望,望着望着眼里就有了泪花。 突然,欢欢想起电视里看过的镜头。于是她急忙进屋,戴起帽子,端出瓷盆,自个儿到院坝中,伸出一双小手,把雪一捧一捧地捧进瓷盆里。 “玩雪冷,当心着凉!”奶奶见她的手冻得像胡萝卜,心痛地说。 “不冷,不冷!”欢欢继续捧啊捧,头也不抬一下。 “难得见到雪,让她玩吧!”爷爷说完,从欢欢手中接过瓷盆,帮着欢欢捧雪。欢欢则堆起雪人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欢欢的雪人终于完成。她兴奋地告诉爷爷奶奶:挨在一起的两个大雪人是爸爸和妈妈,隔得远的雪人就是欢欢。 爷爷奶奶眼圈红了。 欢欢坐在小木凳上欣赏自己的雪人,时不时地对它们做些小的修改。不一会儿,她连打几个喷嚏,接着流起鼻涕来。再一会儿,她就咳嗽不停。 在奶奶的埋怨声中,爷爷顶风冒雪,把欢欢背到村医疗站,打了针拿了药,可是没有效果。两天后,欢欢咳嗽得更厉害。 爷爷背着欢欢,翻山越岭来到镇上,再乘公共汽车来到城里。欢欢被爸爸妈妈紧急送往医院,医生诊断为小儿肺炎。又打点滴又服药,整整七天才出院。 爸爸妈妈在城市亮化工程公司当小工,他们白天在室外艰苦作业,晚上在空气浑浊的工棚里休息。欢欢难得来一趟城里,爸爸妈妈要带她去看看城市风景。 天还没黑,城里的灯就亮得刺眼了。爸爸妈妈把欢欢带到一条灯火辉煌的大街,让孩子欣赏他们的杰作。爸爸一手牵着欢欢,一手不厌其烦地介绍这介绍那。他说:街道的两旁,整齐排列着的树,叫银杏树,很名贵呢!树脖子上缠绕着的五彩灯,枝叶上缀着的满天星,都是爸爸妈妈亲手装扮的,隔三岔五,我们还要检修一次呢!看,五彩灯在不停滚动,满天星在不停眨眼睛呢! 欢欢停下脚步,仔细观看着一棵银杏树。她还伸出小手,一遍一遍抚摸银杏树。 许久许久,欢欢恋恋不舍地离开那条大街,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些银杏树。 路上,爸爸问欢欢:“城里安逸不?” 欢欢回答:“安逸。” 爸爸说:“爸爸妈妈挣钱供你念书,你要好好念书。” 欢欢回答:“嗯。” 爸爸说:“长大想当什么?” 欢欢说:“想当一棵银杏树。” 龚祥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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