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11月20日宣布,经过呼格吉勒图案的申诉审查,认为“4·9”毛纺厂女厕女尸案符合重新审判条件,决定再审。案件已经进入再审程序,如果确认有错误将严格依照法定程序予以纠正。20日上午,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长暴巴图代表高院向呼格吉勒图的父母送达了再审决定书。
◎案件回顾
执行死刑九年后　“真凶”浮出水面
　　1996年4月9日晚9时许,在呼和浩特市第一毛纺厂宿舍大院57栋西侧的公共厕所内,发现一具半裸女尸。警方很快“侦破”此案,捕获此案“犯罪嫌疑人”、同时也是报案人的呼格吉勒图。
　　呼和浩特市和内蒙古自治区两级法院都认定呼格吉勒图犯了流氓杀人罪,呼格吉勒图被判处死刑。“4·9”命案从案发到6月10日呼格吉勒图被枪决,仅仅60多天就被“从重从快”地画上了句号。
　　9年后,这个句号却因另一起特大系列强奸抢劫杀人案件的告破变成了巨大的问号。
　　2005年10月23日,被称为“杀人狂魔”的赵志红在呼和浩特市被警方擒获,他先后四次向警方供述在呼市毛纺大院厕所内奸杀一名受害妇女的详细经过。
　　参与侦破赵志红案的一位民警说:“赵志红乍一供述‘4·9’案件是他所为时,所有了解‘4·9’案情的干警都蒙了。”
　　本就不相信自己儿子是“强奸犯”的老两口,从此开始了漫长“伸冤路”。
一份偿命申请书　案件引高层关注
　　呼格吉勒图的生前好友闫峰曾写下一份《关于“4·9”案件的经过》:“饭后我让他去买泡泡糖,我先回车间。十几分钟后,他回车间拉上我到了公厕附近。他说回家取钥匙时,听到女厕所有人喊叫,肯定出事了,让我陪他进去看看。这时来了两个老太太进女厕,一会儿就出来朝南走了。他担心女厕所有事,我俩决定进去。站在门口,他躲在我身后,我先向里面喊了两声壮胆,再打开火机,看见女尸。我俩转身就跑,他要去报案,我说别了,他非要报。”
　　2006年3月,由自治区政法委负责组织的复核工作展开,公诉机关也认为当年起诉“4·9”案件凶手的证据不足,但法院认为没有新的物证仅凭杀人犯赵志红的口供不能重起审判程序。
　　“4·9”案件还没有结果,而杀了10条人命的赵志红因羁押期已到,却被以9条人命起诉。2006年的12月20日,一封赵志红从监狱递出来的“偿命申请书”被送达高层,引起关注。最终,呼和浩特市中院对赵志红的一审判决“暂时”休庭——起到了“刀下留人”的作用。
案件再审看点解析
　　
问题1:启动重审,为何用了8年之久?
　　内蒙古高院新闻发言人李生晨:自收到呼格吉勒图父母的申诉以来,内蒙古高院一直高度重视并认真组织复查,其间相关的公检法机关也分别进行复查。
　　由于此案时间过长,复查工作面临很大难度,特别是对一些证据的补查极其困难。另外,事关命案,必须坚持慎重态度,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确保严谨细致、客观公正、高度负责地予以审查。

问题2:历时8年的审查,是否受到当年办案人员干扰?是否意味着该案已被定性为冤案或错案?
　　李生晨:在复查期间,我们没有遇到阻力和障碍。本案正在审理过程中,只有依法作出再审判决后,才能有定论。
　　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陈光中:一旦提起再审,基本上是要改判,启动再审和改判基本上是一致的。虽然现在提起再审并不意味着一定改判,但我估计该案启动再审就意味着改判。

问题3:再审的重点和难点在哪里?
　　陈光中:再审的重点显然是要重新核实证据、事实,来查明案件的事实客观真相,查清当时是怎样的证据认定是呼格吉勒图杀人。证据是否合法,是否是逼出来的；证据是否真实,证据之间是否能相互印证,构成锁链。
　　再审的难点,一是呼格吉勒图已经被执行死刑,死无对证。二是当时被害人的身体上的一些证据,例如精斑等非常重要的实物证据没有保存。三是当时的侦查人员也许会有顾虑,对当时审问情况不一定如实交代,因为涉及到他们的责任问题。

问题4:如果改判,国家要赔偿多少?当年的办案人员是否会被追责?
　　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张建伟:国家赔偿法规定,侵犯公民生命健康权造成死亡的,应当支付死亡赔偿金、丧葬费,总额为国家上年度职工年平均工资的二十倍。以此来推算,如果不算上呼格吉勒图父母的生活费和精神损害抚慰金,其家人大致能得到约91万元的赔偿。
　　对于办案人员是终身追究制。公安机关、检察官、法官等若存在疏忽大意的问题,将承担三方面的责任:刑事责任、行政责任和追偿责任。
◎一个案子三个家庭
呼格吉勒图父母　总算看到希望
　　20日上午8时30分,为儿子呼格吉勒图奔走9年的李三仁、尚爱云夫妇,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的再审决定书。这份再审决定书,由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长暴巴图带领法院相关工作人员送到他们手中。
　　在19日获知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将要到家里送再审决定书时,老两口激动得彻夜未眠。李三仁激动地总是在屋里走来走去。
　　接到再审决定书后,李三仁、尚爱云夫妇当场痛哭流涕。“等来这份决定书太难了,9年的奔走,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尚爱云说。
　　近些天来,对呼格吉勒图案的采访使老两口几乎每天都处在媒体的“包围”之中,因而被重复撩起的对儿子的想念也总是挥之不去。在十多张呼格吉勒图的照片前,尚爱云凝视着一张照片,对记者说,“看到它,心就像刀割一样。”

被害女子父亲　瞒老伴18年
　　内蒙古自治区某县的农村是呼格吉勒图案被奸杀女子的老家,18年前,时年27岁的她就是从这里到呼和浩特市一家饭馆打短工时遇害。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被害女子的父亲依然痛不欲生,“一想起女儿被害的事,心就像被刀戳一样疼。”
　　对于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宣布正在复查呼格吉勒图案的这个消息,他称:“相信国家会把此案调查清楚。”
　　同时还称,自从女儿被害,他几乎就不再看有关凶杀案件的任何新闻,只要看到这样的节目他就立即换台或者关掉电视。“我怕看到伤心,更怕我伤心会引起老伴的怀疑。”
　　他告诉记者,女儿被害的事当地人几乎无人不知,唯独老伴至今仍不知情。“全村人都同我一样瞒着老伴,就是怕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老伴曾多次询问女儿打工后的去向,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撒谎说女儿跟人家跑了。”谈及如何撒谎隐瞒真相,他说。

赵志红母亲　儿子是个坏人
　　9年来,老两口已适应了这种没有小儿子赵志红的生活,“从2005年他因犯罪被抓,我权当他已经死了。”赵志红的母亲刘爱女提起赵志红,言语间恨意仍浓。
　　赵志红被抓那年,刘爱女从公安局的警察那里知道了儿子强奸杀人犯了罪,从此,在她的眼里儿子赵志红“就是个坏人”。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刘爱女称,她并不知道儿子赵志红所承认的那起18年前的奸杀案,不仅如此,对于赵志红承认的作案20多起、身负10条命案也是一无所知。
　　当了解到“呼格案”的前后经过,刘爱女称坏人就该受到法律制裁,她相信国家会调查清楚的,不能冤枉了好人,“若案子错了,我愿意向两个受害人父母道歉”。
　　11月20日上午,刘爱女得知该案再审时表示,“我什么也不知道,也管不了,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本报综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