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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渭南从诸城回到潍县老家之后,其主业仍是务农,但核雕却成为其最大兴趣,结识了丁念庭先生后,俩人的合作在美国举行的万国博览会上赢得了“最优等金牌”(即金牌)。考功卿因机缘巧合看到了都兰桂的核雕作品,大为钦佩羡慕,于是拜都兰桂为师,从而掀开了潍坊核雕史上的崭新一页。 都兰桂子承父业,《马拉轿车》国际拿金牌 都渭南从诸城回到潍县老家之后,其主业仍是务农,但核雕却成为其最大兴趣。正像都传恭说的:“我老爷爷一心扑在了核雕上,简直是废寝忘食。”功夫不负有心人,都渭南的核雕技艺很快闻名遐迩。都渭南渐渐疾病缠身,衰老的手已经承载不了刻刀的分量,这时候他想到了技艺的“传宗接代”问题,于是把期望的目光落在了都兰桂身上。 都兰桂是都渭南的独子,都传恭的祖父。都兰桂幼时聪颖,求知欲强,虽仅上过一年半的私塾,十一岁便辍学打短工贴补家用,但仍然能挤出时间自学,令渭南先生暗暗高兴和感到欣慰,遂决定将身怀的绝技传授于儿子。 其实,都兰桂与父亲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早已接触过核雕,且多次偎在父亲怀里,让老人手把手地教授基础技能,因此他早已经踏进核雕的“门槛”了。都兰桂凭着他的天资和勤奋,很快掌握了核雕的基本技能。他刚到“结发”年龄,技艺水准就已超过了渭南先生。 笔者怀着对先贤的敬意以及对潍坊核雕这部“传奇大书”的兴趣,三十年前就开始访求都兰桂的事迹,但所能见到和听到的却只有一件,即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荣获金牌的核雕作品《马拉轿车》,那真是一鸣惊人,轰动中外,使我们潍坊人乃至中国人在世界舞台上扬眉吐气。然而,这么一件名垂史册的重要事件,其来龙去脉人们却说法不一,让笔者无所适从。 关于《马拉轿车》的作者,笔者听到了三种说法。其一为丁怀曾;其二为都兰桂;其三为丁、都合作。为求得究竟,笔者先后采访过考功卿、王绪德、都传恭等多人,最终认为第三种说法最为靠谱。 丁怀曾,字念庭,生于1878年,卒于1940年,是潍县杏埠(今属潍城区于河街道)丁家小河庄人。因家道殷实,读书较多,文化水准比都兰桂略高。他少随叔祖丁召保学习篆刻,后迷恋核雕,间或也在桃核上刻些人物、花鸟之类。按都传恭今天的说法:“念庭先生只是核雕的爱好者,类似于京剧票友,并非专业的艺人。” 据都传恭说,丁怀曾与都兰桂年龄相仿(丁略大几岁),趣味相投。那时都兰桂除了雕刻桃核,间或也干些“撒花”的营生。所谓“撒花”,就是刺绣行当的行话。作为“撒花”人的都兰桂,常拿着设计好的图样,将绣品发放到近乡远村、四邻八舍,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分别绣好,日后再由他上门收集,统一卖出。因“撒花”的缘故,都兰桂得以顺路进城,于是在天下闻名的十笏园内,结识了当地富绅“丁四宅”手下的管家丁念庭先生,如此一来二去,日渐厮熟,加上又有共同的志趣爱好,两人遂“义结金兰”,成为了干兄弟。 1915年,为纪念巴拿马运河开通,美国在旧金山举办巴拿马太平洋万国博览会,特向全球工艺界人士发出参展邀请。 丁念庭交游广泛,消息十分灵通,得知此事后跃跃欲试。丁念庭踌躇再三,决定邀请技艺比自己更胜一筹的都兰桂出马,两人联袂参与。之后他找到都兰桂,经过商讨,决定由丁念庭负责有关的手续和经费,然后两人共同商定题材,再由都兰桂执刀,完成了那件《马拉轿车》。彼时的都兰桂,也许压根不会想到,他的作品竟然会走得那么远,能在万国博览会上赢得“最优等金牌”(即金牌)。这金牌让后辈的潍坊人骄傲了差不多整整一个世纪。 老艺人淡泊名利,奖牌证书后人已找不到 2013年秋末,笔者来到潍城区于河西畔的都家村,与都传恭先生促膝对谈时,最渴望见到的无疑就是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那枚金牌,但很遗憾,不要说金牌了,甚至连一张金牌的照片都没能见到。都传恭告诉笔者,那枚金牌确实是有的,他亲自见过,牌上闪闪发光的英文字母给他幼年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对一个普通农民或者民间艺人来说,那枚人们认为是无价之宝的金牌,在都兰桂看来其实没什么实用的价值,因此祖父对那枚金牌并没有很上心地保管,只是随便往放杂物的抽屉里一塞,然后再不去理会了。 其实,在都兰桂家里没了的不仅是那枚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金牌,还有其它东西,譬如兰桂先生还曾在1923年,其核雕作品《封侯(蜂猴)图》获得过铁道部颁发的“铁路沿线生产货品超等奖”,那也是国家级的荣誉证件,却也稀里糊涂不知放在何处。 除此之外,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之后,直到1960年都兰桂辞世,十几年间他不知获了多少奖牌和奖状,可这位“散淡”的老艺人一直不把它们放在心上。有一张1950年山东省政府颁发的奖状,甚至还被都兰桂随便画上杠杠当作了棋盘,而他的后人们似乎也很不重视“收藏”,因此都兰桂留下的东西现在少得可怜。 从都传恭那里笔者得知,堪称一代大师而功垂千秋的都兰桂,终其一生,实际上一直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户人”。 建国之后,各级人民政府从政治上十分重视工艺匠人,同时对他们的工作和生活也给予了应有的关怀扶持,譬如都兰桂先生很荣幸地当选为山东省政协委员,1956年还被评为“全国老艺人”,而且每个月都能享受到政府颁发的50元特殊津贴和潍县(潍坊市)手工业管理局特批的30元生活补助。这应当是相当丰厚的待遇了,但都兰桂归根结底还是农民,因为他的户口一直都在农村,他的归宿也还是老家于河畔都家村的那几间老屋。那老屋以及院墙的大门楼,都还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按20块大洋换一枚核雕的价格,用国民党一个旅长的一兜银元盖起来的。 都兰桂一生授徒三人 考功卿认干爹拜师傅 关于都兰桂授徒一事,王绪德先生曾撰文指出:都兰桂同时教着三个徒弟,一是他的亲儿子都洪英,二是他的女婿于学修,再就是他的义子考功卿。还有一种说法为:都兰桂一生授徒三人,分别是门婿于学修,义子考功卿,孙子都传恭。 笔者觉得后一种说法应该比较靠谱。正如王绪德所说:“三个徒弟中唯独他的亲生儿子都洪英最差,几乎不能独立完成一件作品,人倒挺聪明,但他更感兴趣的是六爻八卦。他的女婿于学修热爱文学,学习核雕只是一时兴趣,下不了苦工,学了一年半载,便另辟门径教书去了……”兰桂先生只能徒叹奈何。 此外,笔者还从都传恭那里了解到,他的父亲都洪英,在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回用石碾子压豆粒,在抓豆粒吃时不小心被压伤了手指,屡治未能痊愈。之后,偏偏放风筝的时候,又被线绳“割”了伤口,于是受到感染,引起了乡间俗称的“疯病”,落下残疾,那只手再也不适合雕刻桃核了。 考功卿是缘何成为都兰桂的弟子和传人的呢?据都传恭说,考功卿的家是考家村,与都家村相距不过十里八里。民国二十四、五年的时候,考功卿背上突发“疯病”(即在脊背上长了痈疽疖子之类的东西),来到都家村,找一位叫做都周南的乡医“拤疯”。这乡医不是别人,正是都兰桂没出“五服”的堂叔,其专治“疯病”,而在考功卿治“拤疯”的过程中,他有幸结识了与自己年龄相仿、脾性相投的都洪英,并通过都洪英见识了都兰桂的核雕绝技。考功卿不禁钦佩羡慕,遂向兰桂先生表达了“拜师学艺”的愿望。都兰桂见考功卿虽长得人高马大,但手脑并不笨拙,而且听都洪英不断地介绍“此人厚道真诚、重情好义”……便轻轻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的恳求。 遵循江湖上立下的规矩,真要拜师学艺,考功卿还必须答应一个条件,就是拜师之前,先拜“干爹”,使自己成为都兰桂膝下义子,考功卿听后当场跪下,“嘭嘭嘭”朝都兰桂磕起头来,当然这还仅算是一场礼节的“预演”罢了,真正拜干爹、拜师傅的大礼,是在此后的某个黄道吉日。那一天都家洒扫庭除,摆上香案,然后于香烟缭绕之中,考功卿朝都兰桂三拜九叩行了大礼,从而掀开了潍坊核雕史上崭新的一页。 文/图 韩钟亮(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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