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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功卿拜都兰桂为师后,便带着铺盖卷来到了都兰桂家,一住就是三年,“出徒”后,来到青岛“扣雅斋”,当了一名刻章伙计,也见了不少世面。“七七事变”后,他跟随考斌之共同抗击日寇,在考斌之壮烈牺牲后回到了老家。新中国成立后,他成为“嵌银业生产合作社”社员,1956年,被增补为市政协委员。 卷铺盖到都家 边干活边学艺 考功卿的名字其实不叫功卿,而叫勤绪,功卿是他的字,其以字行。 在潍坊市潍城区政协的一份材料上这样写道:“考功卿1910年出生于潍县大考家村的一户贫农家中,全家只有九分土地,生活非常困难。他两岁丧母,即由外祖父抚养,除照顾生活所需,还供其上私塾九年。”据此分析,幼时孤苦的生活,对考功卿的性格形成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从考功卿1983年73岁时所写的一份个人简历中了解到,他1925年从南伦村私塾学堂下学后,即回家务农一年,然后来到都家村,随义父兼师傅的都兰桂学艺。另据笔者了解,那年刚刚17岁的考功卿已经结婚,而且他的大儿子考振为已在母腹之中。 因时代久远,考功卿已记不清拜干爹和拜师傅的具体月份,但却能记得,拜师之后不久,他即辞别家人,将铺盖卷儿带到了都兰桂家,过起了类似于今天“住校生”的生活,而其实他是完全可以当“走读生”的。从那天起,他日夕跟都兰桂一起干农活、学雕刻,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他一直很少回家,甚至大儿子振为呱呱落地之后,他也没表现出特别的关心。相反,倒是与师傅都兰桂亲密得不行,全身心彻底地融入了“核雕艺术”。 摹画谱勤奋写生,专心致志苦练书法 须特别指出的是,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艺术氛围的“家庭”里,都兰桂与考功卿这对“父子”,他们每天琢磨切磋的其实不光是核雕,还有玉石、牙石等其他材质类型的雕刻,因为现实生活需要他们拓宽技艺的范围,也只有如此,方能保证他们所有家庭成员的衣食。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不是乡野常见的坠于村姑村童衣服上或手腕上的桃核耍物儿,而是像由张大眼(或者王叔远)从宫廷那里流传出来的宝贝,既可儒雅风流,又显厚朴古拙,是一种“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的交融。 关于绘画及造型艺术技能方面的训练,许多有关考功卿的旧闻、新著,都讲到他如何苦苦摹写《芥子园画谱》一事。其实据笔者所知,他真正下功夫的,还不是对“画谱”的摹写,而是在现实生活中对身边人物、禽畜、车马、花木等等的观察写生。“师造化胜于师书本”这个道理,考功卿早就体悟到了。 至于文化学习方面,笔者不知道民国时的私塾九年是否能等同于现代中小学的九年,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时考功卿所学习的课本,譬如《幼学琼林》《千字文》和《论语》,似乎今天的学士、硕士也未必能很好地解读。 不仅如此,据考老介绍,为了雕刻的需要,他还必须练习书法,而这恰恰是很多匠人们所忽视的问题。考功卿不仅苦练正楷,而且还能在此基础上多有涉猎,譬如在篆书方面他就下足了苦功。 考老说,他重点下力的,乃是徐文镜编的一本《古籀汇编》,所谓“籀”者,乃是大篆,或曰“石鼓文”,因其具有遒劲凝重的风格,笔划更加工整匀称,特别适合于石刻或核雕。 考功卿酷爱核雕,痴迷于斯。他曾讲过,核雕需要桃核,桃核或许俯拾皆是,但真要选一枚合意的桃核也不是特别容易。 也许“职业”的关系,每当肥桃上市的季节,他有事没事就到市面上转转,人们丢弃的烂桃,没准就是他选用的对象。因为别人注重的是果肉,而他关心的是果核,这正是:人弃我取,各有所需。 常言说性格决定命运,而笔者认为,兴趣也决定事业。考功卿自从迷上了核雕,就是走上了一条艺术的“不归之路”。后来的事实证明,核雕其实是他艺术“苦旅”上的“情侣”,他和它如影随形,若即若离,直到旅程的结束。
投身考斌之麾下,放下刻刀积极抗日 考功卿在都兰桂家里住了三年有余。待到1930年他二十岁时,他“出徒”离开都家,到潍县一家叫做“聚昌”的赁铺找了份司账的差事。其实“出徒”只是笔者的说法,事实上都兰桂与考功卿亦师亦父亦友,他们经常联系,搭档合作,共同创作了许多艺术佳品。 1935年,考功卿经人介绍,来到青岛市即墨路25号,在“扣雅斋”那里放下了他的铺盖,原来这扣雅斋乃是潍县嵌银丝漆器著名艺人、与大名士陈介祺过从甚密的田子正、田子由兄弟创立的一家嵌银铺字号,在齐鲁赫赫有名。考功卿来此的职业,就是“刻核章、牙石篆刻,并刻少数展品”。在青岛待了不到三年,见了不少世面,考功卿对笔者说过,那位收藏《钟馗捉鬼》的日商在炫耀他的宝贝时,流露出对于当下中国人的鄙夷,考功卿感到受了侮辱,从而使他暗自握紧了拳头,发誓要在核雕这条道路上干出个样儿来。 然而1937年发生了“七七事变”,家乡潍县义士考斌之奋起抗敌,成为了抗日名将于学忠属下“潍县独立一团”的团长。消息传到青岛,考功卿大为振奋。因为斌之不仅与功卿同村,且是同族的叔侄,因此他毫不犹豫,马上卷铺盖回乡,投到了考团长麾下,在团修械所里当了一名吃少尉饷的“买办”官,那一年考功卿28岁。 从那时起直到1941年秋,考斌之在荆科村被日军重兵包围、中弹英勇牺牲,三四年的时间里考功卿跟随考斌之,经历过流饭桥诱惑战、毕家庄保卫战、阙庄追击战、固堤偷袭战、烟潍公路狙击战等多次战斗,也算是尝到了胜利的喜悦;考斌之阵亡后,考部官兵无比悲痛,考功卿则忍痛离开部队,潜回了老家。然而,随之而来的日军和汉奸部队的清剿、追捕,又使得考功卿常常身处险境,据考功卿的嫡长孙考明俊说:“听父亲讲,当时考斌之的团部常设在我们家里,考斌之死后,日本鬼子为捉到我祖父,多次来我家偷袭,有两次我祖父持两只匣枪左右开弓,敌人不敢靠近,他才抽身逃走……”
政府建立合作社,考功卿成正式社员 从1943年4月到1948年潍县解放,考功卿总算逃出了险境,在一家织巾厂里当了工人,开始了安定的日子。然而不久,毛巾厂因市场萧条、经营不善而停业,考功卿只好回家务农。 不过很快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在这改天换地的变化中,考功卿感受到了党的温暖,人民政府关心像他这样的在工艺美术领域身怀绝技、卓有建树的民间艺人,于是在1955年春天,潍坊市政府召开老艺人座谈会,嗣后建立起了“嵌银业生产合作社”,将嵌银、仿古铜、铸铜印、风筝、核雕等各方面的著名艺人聚到一起,考功卿被吸收为该社的“挂名社员”,翌年则成为了“正式社员”。 不管“挂名”或是“正式”,考功卿的户口仍在农村,锅碗瓢盆也还在于河西畔的那几间茅屋里,但因为有了这么一个政府办的“合作社”,他就有了家的感觉,心头暖洋洋的。而作为“家庭”的一名成员,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为中央雕刻礼品。 1956年,潍坊市政协第一届第二次会议召开,考功卿被增补为市政协委员。考功卿与人民政府的官员以及社会贤达们坐在一起谈天、论地、议民事,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荣耀。 文/图 韩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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