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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炉子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潍坊城乡冬季用砖块和泥巴垒建的取暖设备。那年月泥炉子和煤炭非常珍贵。尤其是农民家庭,根本装不起此物。国家经济困难,每年冬天都为学校供应煤末取暖,使学生在天寒地冻的季节获得一份暖意。 教室冰冷煤末迟到 蒲草鞋热砖头御寒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夏天,在潍北白浪河畔华疃村,学生都是肩上扛大凳、手里提小凳走进学校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青布小书包,里面装有一块石板和两条石笔。 潍县双杨店(现属潍坊经济开发区双杨街道)公社华疃村联合中学(一说为“联办中学”)既有小学又有初中,坐落在华疃村孙家街的最西端,周围是高高的土围墙。围墙上是一片参天茂密的洋槐树。据村里老人们讲,这座学校解放前是一家孙姓财主的大院,东北角还有个小院,里面有几间又高又宽的北屋正房,专供主人居住。另外还有几十间青砖草坯南屋副房一溜儿靠大街。笔者刚上小学时,教室就安排在学校大院东南角的三间南屋里,班主任是本村刚刚高中毕业到学校代课的李霞飞老师。 在“日月水火,山石田土”的朗朗读书声中,不知不觉迎来了冬天,狂风夹着雪花用力地拍击着教室的房门和窗子。教室里冷得出奇,学生们冻得打着牙颤跺着脚。可不知为什么,1963年冬天,生炉子的煤末迟迟不到。李霞飞老师每天好几次找校长傅春明问煤末的事。一天中午放学时,校长在校园的大台子上讲:“我们学校用的煤末,是上级按计划供应的,要一层一层上报审批,最后由公社供销社统一发放,我们只能耐心等待。” 那时农村学生家庭都很贫穷,很多学生冬天买不起棉鞋。姥姥挪动着瘦瘦的裹脚,颤巍巍地走到华疃一村前街的集市上,与一个卖草鞋的商贩一番讨价还价后,给笔者买回了一双用干黄的蒲草编织的蒲草鞋,乡下人称其为“蒲窝子”。然后,姥姥又找来一双姥爷穿旧的大布鞋整理好,缝制在蒲草鞋的底面,使草鞋有了个抗磨又牢固的千层底。随后,姥姥又往蒲草鞋里塞进一些干麦草,穿着它上学就没那么冷了。那时也买不起本子,姥姥到村供销社给我买来了石板和石笔,让我带到学校算题、写字。 蒲草鞋最怕雪化后走泥泞小道,一见泥水就变形破损,不能再穿了。只好又换上单布鞋去上学,脚冻了,红肿红肿的,晚上痒得睡不着,就特怀念那蒲草鞋。还有那写字的石板,因教室里很冷,手冻得打哆嗦,一不留神,和顽皮的同学打闹,就会掉到地上跌碎,回到家最怕大人数落和发脾气。所以,印象里的蒲草鞋、石板总是“颤颤的”,经常夜里梦到它们,总是被惊醒。 晚上放学回家,黑黑的屋子没有暖炉,写作业时格外冷。那时,农村没有暖水袋,聪明的家长做饭时都要先往灶里放进一块半头砖慢慢烧热。然后,再用旧衣服把烧热的半头砖包好,让孩子捧在手里边取暖边写作业。不一会儿,半头砖慢慢变凉了,就再给孩子热一遍,晚上也可以搂着它睡觉。 盼啊盼啊,终于,村里生产队的马车给学校拉来了煤末,再也不用挨冻了,同学们欢呼雀跃起来。 高粱杆门口当屏障 搬砖和泥自垒煤炉 煤末来了后,每个班级领了两土筐,李霞飞老师站在讲台上,满脸兴奋地给同学们下达任务:每个同学必须从家里搬来两块半头砖、拿两根高粱杆。砖块用来垒泥炉子、挤窗户,高粱杆用来做门口的挡风屏障,其实就是在南屋教室的门口搭个门口朝东的“小房子”。搭“小房子”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工程,那时学生们特爱劳动,也不怕脏累。按老师的指点,班长栾尊利带领一部分同学,先在教室门前的西侧和北侧挖出一条小沟,再往里头插上一道密密的高粱杆,排整勒紧。接着,笔者和邻桌的栾云成、栾跃之等同学,就往高粱杆上用力抹泥巴。这样,就把教室的门口围上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挡风屏障,使教室门口也由原来的坐南朝北改为坐南朝东了。几天后,凛冽的西北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怒吼着扑来了,“小屋子”就把寒流狂风挡在了门外。 教室里生火取暖的泥炉子也是在李霞飞老师的指导下,由学生自己搬砖和泥垒成的。煤末得加工一下才舍得烧,我们统一按煤末两筐、泥土一筐的比例掺水搅和匀了做成煤饼子。同学们干得汗流浃背,甚至把棉袄甩掉,惹得老师和女同学嘻嘻窃笑。由于煤末奇缺,夜里教室也不舍得封炉子,只好每天早晨轮流生火,经常弄得满屋子浓烟滚滚的。于是,每天上第一节课时,老师就经常先领学生到教室外面避避浓烟。等学生进了教室,脚已被冻得像猫咬了一样难受,老师就再让我们跺上几分钟的脚。随着一阵“咚咚”的跺脚声,教室里渐渐暖和了,老师才开始上课。 音乐声马铃声动听 学生走神经常罚站 隔壁是个高年级班,上音乐课的李兴贤老师经常拉着二胡教同学们唱歌,边拉边教唱,其它班级的学生常常听得入迷,动不动就走神,气得老师经常挥着教杆又敲桌子又敲黑板。 教室的窗户是横竖交错的木制窗棂,学生们先用泥巴和砖块将窗户的下端堵上三分之二,再将剩余部分用纸糊了,同时在中间粘上一块巴掌大的玻璃片,好让教室的光线明亮一点。 教室外的南侧是一条乡间通往潍县城的古老干道,白浪河西岸朱马等村的马车和社员进城都要从这里路过,窗外便不时传来一阵阵优美的马铃声和赶路人的说笑声,常常引得学生们上课走神,因此不时有学生被罚站。路南是一排排青砖瓦房,房子西头有几棵黑黝黝的大枣树。在寒风劲舞的日子里,一群群麻雀在树枝上发出“唧唧喳喳”的叫声,与朗朗书声交错在一起。太阳东升西落,总有一道道利箭般的亮光涌入窗口射入教室,给昏暗狭窄的教室送来了丝丝光亮,同火炉里的火苗一起,给在寒冷教室里的孩子带来温暖与安慰。 在当年泥火炉的陪伴下每天上课下课,从学拼音到识字、计算。如今,用砖头和泥巴垒建的“土火炉子”已渐渐消失,在城乡难以见到,可那一代人却始终记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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