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老伴想她想得厉害,常催我去认孩子。我想了很多办法,可那闺女一直不表态。求好心人伸出手帮忙,只要能让我和孩子的养父母见上面,我跪下赔罪也行。所有的费用我都担着,事儿真能成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
　　倾诉人:戴先生　男,60岁
壹
　　我有一难事儿,想通过这个栏目得到帮助。
　　三十一年前,二女儿出生后,因为很特别的原因,我们把她送了人。这两年,老伴想她想得厉害,常催我去认孩子。我想了很多办法,可那闺女一直不表态,我又不好找她养父母,事情就这样搁着。现在,老伴都成心病了,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后悔当初送走她……
　　大女儿五岁时,妻子又怀孕了。当时我们家在农村,按政策还能要一个,可生下来,一家人都傻眼了:不是男孩儿。
　　那时计划生育抓得太严,超生要拿很多钱,咱没那条件,只好学其他人家那样,先把女孩儿送出去再生个带把儿的。
　　刚开始,想让妻子她三姐养着,一是关系这么亲孩子不会受委屈,二是她那俩男孩儿都十几岁了,再带个女孩儿不算负担。本来讲好孩子出满月就抱过去,可她突然变卦,说不想再受累。看我和妻子急得不行,她把孩子接了过去,让我们尽快给孩子找主儿。过了半个多月,妻子后悔了,想要回孩子。可到了她三姐那里,才知道孩子已经送给了她婆家表舅在临朐的侄子。她说:表舅的侄媳妇生儿子时大出血,手术后没了生育,就馋个女孩儿,咱家娃娃过去是享福了。
　　孩子送那么远,我们不放心,特地请三姐婆家表舅陪着去看了一下。果然,那家只有个七岁的男孩儿,两口子也很和善。见我们去了,就说他们会把孩子当成亲生的,只是希望以后别让孩子知道真实的身份。我们明白人家的顾虑,就下了保证,说以后不会和孩子有任何联系……
贰
　　送走闺女后,妻子想孩子想得不行,好几次逼着我把她要回来。直到第二年她再次怀孕,特地求人做了B超,得知是男孩儿后,她才不再提送走的女儿了。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每当那孩子生日,她总会念叨:今年老二该上三年级了,也不知道学习咋样?今年老二该升中学了,也不知考上没?
　　我一直和表舅有联系,通过他知道了孩子的一些情况:那家人拿着她很娇,哥哥也让着她,她学习用功,年年都是三好学生……
　　妻子听了这些,心也慢慢放宽了:这孩子有福呢。
　　1996年夏天,表舅找到我,说那闺女考上了潍坊商校,要过来上学,他侄子想让我们多照顾一下。
　　我一听很激动,连忙答应下来。回家跟妻子一说,她哭了:十六年了,这回可见到闺女了。我说:她爹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孩子知道这层关系,咱可得讲良心,孩子毕竟是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
　　妻子满口答应着,可等见了那孩子,就控制不住情绪,搂着她哭个不停。那闺女脸上木木的,一句话也不说。妻子越发哭得厉害,那闺女就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原来,她早就知道我们是她的亲生父母,她心里是恨我们把她送人呢。妻子受不了了,就说:都是我的错,不该为了生个男孩儿把你送走……闺女突然问:你们不是遭了灾养不起才把我送人的吗?
　　我们一听,知道坏事儿了,那家人肯定是编了个理由来给她讲这件事的。
　　那天闺女连饭都没吃就走了,她是一路哭着回学校的。妻子不放心,第二天去看她,可那孩子连面也不露。到了第三天,她养父母来了,进门就大吵大闹,骂我们没良心,说话不算数,让孩子伤了心,还说这辈子再也不会和我们打交道。
　　我不知道那闺女说了什么让她养父母大发雷霆,就想找她问问,可去了学校两次都没见上。我请表舅到临朐替我赔罪,他回来一脸不高兴,说自己被侄媳妇呛了一顿,以后再也不管闲事儿了。
　　我嫌妻子坏了好事儿,她算旧账怨我当初送走孩子,两人吵了半年多,直到她得了心脏病,我怕她生气,从此不再提那闺女半个字……
叁
　　又是十几年过去,虽然我们一直想着那闺女,却怕再惹恼她和那家人,只能忍着等着,也盼着有一天孩子大了能回心转意。
　　奥运会那年,我收到一条信息:“我在北京旅游结婚,想回潍坊一趟,能给订个房间吗?”我以为谁发错了,刚想删除,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是那闺女吧?
　　我回了条:“好。你什么时候过来?”
　　她回复说火车晚上九点到。我很激动,却没敢跟妻子讲,连忙订好酒店,只等见她一面。我给她发信息说在火车站等着,她没回。九点过了,还没音信,我就打电话,可她竟然说我打错了。后来我想,她大概只是想告诉我她结婚的消息罢了。幸好没和妻子说,要不她会哭死过去。人老了更想亲人,这几年妻子不住念叨那闺女,大女儿就托人找到她妹妹,想认亲。可那闺女只掉泪不说话,弄得大女儿也埋怨我们:要换了我也会恨你们……
　　我六十岁生日那天,接到那闺女的电话:“叔,你今年六十了吧,祝你生日快乐。”
　　我激动坏了,觉得她自己也当了妈,肯定能体谅我们了,就又起了认亲的念头。可表舅已经去世,亲戚都不愿意管这事儿。我费了好大劲要来他们家的号码,可一听是我,人家立刻挂了电话。儿子见我和他妈整天唉声叹气,就找人要了他二姐的号码,和她在微信上联系。可她很少说话,一提到认亲,马上就不吱声了。我知道,她心理负担太重,除非她养父母同意,要不她不会认我们。
　　我再三恳求能和他们搭上话的亲戚帮忙,结果谁也不想惹麻烦。实在没法子了,我只好通过报纸求助有能力的热心人,帮忙给我们和那闺女的养父母转个话牵个线,让他们知道我们认闺女,绝不是为了让她孝顺我们,而是让她多个姐姐和弟弟,我们百年之后,她也多个照应。我们也想着补偿她,我做了多年的生意,经济条件不错,希望她过得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