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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资九生于1906年,本名绪经,字资九,别号效岩、霞曙楼主、丝竹馆主、觉庵,家住潍县东关四平街,学过书法,练过武术,喜欢京剧。他的前半生,家境殷实,家有店铺、客栈数间,幼年即入私塾就读,17岁结束学业,过的是富家子弟的日子,可到后期,家道中落,历经磨难。 出身于鱼商富户 各门艺术扎根基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潍县东关四平街10号,今奎文区苇湾小区附近,有座四合院,青砖墙,地面铺着方砖,一看就是户殷实人家。1906年12月,谭资九出生在这里,他兄弟四人,排行老二。 谭父在西边不远的鱼店街经营着一家鱼店——协同新店。潍县东关有句老话:“下河李惹不起,鱼店谭不是顽”(不敢惹),指的是清咸丰年间,谭李两姓鱼行争霸的一段往事,县知事当时判定鱼行归谭姓经营,并颁发了“鱼帖”,即营业执照,一直沿续到七七事变。以后,鱼店街主要鱼行有协同老店、协同新店,店主为谭绍文,志成老店店主谭凌阁,义和鱼行店主谭际良,通和鱼店店主谭家盛,后期还有新城鱼店、东海鱼行等店。 协同新店传到谭父这一辈时,谭家早已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谭资九是富家公子,自幼在私塾读书,启蒙老师是李佩英。 17岁时,谭资九结束学业,被安排在“协同新店”学生意。商号是自家的,谭公子行走自由,家境富裕,不用整日担心温饱,所以有钱有闲的他经常练习武功,学习书法,研唱京剧。由于其勤奋好学,苦于钻研,各门艺术的基础可谓深厚。 谭资九是特别讲究的,即使穿一件旧衣服,看起来也很排场。在其次子谭显洲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干净整洁的人,帽子摘下来从来都是用布盖好挂起来,不会乱放,看过的书不会有一个折角,那时没有书签,父亲就用大镊子夹好,铺平,“他用过的东西,50年不会坏。”谭显洲说。 传授技艺,指导后辈毫无保留 谭资九特别义气,不保守,只要别人求教到了,他知无不言。 经过40余年的勤学苦练,精心研究,谭资九深得京剧之精髓。他在演唱之余,还辅导了一些青年学者,除了管凤云(曾为博兴京剧团团长)、谭叔明等在京剧界较有名气的演员外,他还帮助票友们在演唱和胡琴技术上不断提高,例如何凤翔、谭晓光、李祥甫、陈效武等,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 谭显洲记得曾有建筑工人郎登(音)和刘亦和(音),晚上跑到家里,要跟父亲学戏,父亲一遍遍地指点哪儿音不准,哪个动作应该怎样。 谭资九的学生中,好多成长为潍坊市京剧团的业务骨干。直到打倒“四人帮”恢复传统戏,谭资九去世前夕,一些京剧演员还向他请教。 耿直不屈,一拳打死日军狼狗 1939年,谭资九到淄博博山演出,驻潍县的日本宪兵队得到情报,称谭资九、王永祥、陈步云、于连兴、陈子聪、谭希堂、于通德7人是“铁血锄奸团”成员,尽管并非属实,可日军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立即逮捕在潍县的6人,并派宪兵去博山抓谭资九,未果。 当年的年三十,日本鬼子去谭资九家里抓他,他跳墙跑了。日本兵把女眷们都关到后院屋里,所有的男人十几口,给其大哥带上手铐,甚至连小弟弟谭笑白及姑表弟于观涛都被抓到宪兵队做人质。所有人都被脱光了衣服,为的是逼他自首。他没办法只能回来,被关进了日军牢狱。 谭资九受尽“老虎凳”“灌凉水”“火烤”“狼狗咬”等酷刑折磨,他性格耿直,凡事不服,也为此受尽磨难。据说他坐牢时,日本鬼子放出一只狼狗,企图让他招供,狼狗猛扑到他肩膀上咬他,他凭着多年练就的武功,一拳打死了狼狗,这才坏了事,鬼子给他加了3年徒刑。谭资九出狱时,学生杜在祯得到消息,一路小跑着前去,“老师光穿着单衣服,身上全是伤,整个人都消瘦了。”杜在祯说。 历尽磨难,“文革”遭抄家批斗 1966年,六旬谭资九的命运发生转折,被划为“四类”分子,冠以“潍坊市文艺界祖师爷”的名义批斗示众。 那年的一天傍晚,潍坊市京剧团一位好友李国华跑到谭家通风报信,说第二天会有人来抄家。谭资九有两张扮演关公的剧照,他一直视若珍宝,便藏到画有毛主席像的镜子后面,但仍被抄走,并成为一大罪状,“造反派”说他扛着大刀要杀毛主席,是“坏分子”,给他剃了阴阳头。谭资九搜集的书画、碑帖、古砚、胡琴、剧照等,“造反派”装了六地排车一并拉走。工资就此停发,每月仅靠女儿给他购粮和5元钱的零花,他和老母的生活几乎难以维持。 抄家后第三天,谭资九的胡子也被剪掉了。批斗期间,他天天四点钟起来扫大街,每天把前所街、后所街、谭家过道这三条路扫得干干净净。他把挖地道的土一筐筐端回家,放到后院里和煤,每天五筐,他说能锻炼身体。 谭资九育有两子三女,长子自小就过继给兄长。“文革”期间,为了不连累子女,他与子女划清界限。 恢复名誉作品参展 突发疾病匆匆离世 谭资九生前曾说,自己也就活到孔老夫子的年纪,果不其然,他去世那年正是虚岁73岁。 “文革”结束落实政策时,潍坊市统战部、市政协出面做工作,商量着每月从人民剧场发给谭资九15元生活费;潍坊市文化局准备辑汉碑毛主席诗词,拟聘请谭资九,以他为主用隶书写毛主席诗词,许诺称每月补助他30元。同时,山东省要举办书法展览,正在搜集展品,市文化局想请谭资九参展,谭资九将几幅魏碑中轴送到文化局,局领导大加赞赏,挑了两幅参展。当时的文化馆馆长说,潍坊市的作品中,谭资九的最多。谭资九欣喜异常。“好事接踵而来,父亲就是太激动了,所以才突发疾病。”谭显洲说,那两幅作品展出时是包了黑框的,可惜父亲没有看到。 谭资九生前曾任潍坊市政协第三届和第四届委员,1978年4月5日的一次会议,他的政协委员身份得以恢复。开完会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打算自己动手做饭,因为当天是清明节,儿媳韩玉兰在家做了拉塌饼,煮了鸡蛋,还平生第一次做了肉炒韭菜,一共做了六份,韩玉兰让孩子“给大大送一份过去”。 午饭后,谭资九又出去过一趟,至于干了什么事,吃了什么东西,韩玉兰并不清楚。没想到当晚,韩玉兰听到谭资九屋里有嗡嗡声,连忙喊老伴,没有钥匙,两人撬开门,一看公公突患脑溢血,快不行了,韩玉兰赶紧找药,接着又找人通知自己的小姑子、小叔子。 送到医院五天,经治疗无效,谭资九于4月9日(农历三月初三)病故,终年72周岁。 谭资九,走完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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