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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生 我在8岁那年的春节,养了一只金黄色的小猫,名叫小虎。 小虎来我家时,刚断了奶,我把炖熟、晒干的小鲫鱼嚼碎,拌上玉米糊糊再送到它嘴里。它很快和我熟悉了,我每天放学回家,它都会用毛茸茸的脑袋拱我,用小舌头舔我,和我亲热不够。 8月的一天清晨,小虎湿漉漉地回家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竟叼着一条足有二斤重的大鲇鱼。可能是太累了,它把鱼放在门口,没顾得上和我亲热,就独自睡觉去了。 后来的一个多月里,小虎隔三差五就会抓一条大鱼回来。我很惊奇,猫不喜欢水,它怎么就能把这么大的鱼从河沟里抓住呢?让我更惊奇的是,它每次抓到鱼总是吃力地叼回家不舍得吃,是在报答我吗? 1976年唐山大地震,我家遭了大难,房子被震成了一片废墟。等埋葬了大姐,把母亲送到外地治伤,父亲才在离家很远的一个土岗上搭了临时的简易棚。地震已经5天了,我的小虎音讯皆无,它还活着吗? 我站在废墟上,一声召唤,小虎出现了,原来,这些天它一直就在一片瓦砾下栖身。看见我,它兴奋地扑过来,在我的怀里,就像迷失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眯着眼一动不动。我想,小虎也一定和年少的我一样,不明白这突发的灾祸,这温暖的家,这好好的房子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我把小虎抱回了简易棚,可它却对这个“新家”特别陌生,四脚刚着了地,惊恐地看了看,又跑着去了“老家”,任我如何呼唤就是不回头。 我连着半个月一天三次把小虎抱到简易棚,它好像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后来,它饿了的时候就来简易棚找吃的,吃饱后依然回到废墟下的那片瓦砾中。 10月下旬,天渐渐凉了,父亲和村里没有震蹋房子的李大哥商量好,我们又一次搬了家。 搬家后第一天放学回家,我顾不得吃晚饭,先去了老宅的废墟前,找了半天,唤了好久,不见小虎的踪影,我又去了简易棚,棚子已经被父亲拆了。我的小虎,你在哪里?一天、两天、三天、五天——整整一个月,我都一天三次去废墟上、土岗上找我的小虎,可是,它真的就没有了。见不到小虎,我难过地哭了,父亲无奈地说:“小虎死不了,它找不到我们,可能就离开了村庄,成了一只野猫。” 我的小虎成了一只野猫?它在荒郊野外能吃饱吗?会不会有危险?它找不到我会不会难过?我不敢往下想了。 地震已经过去39年了,我也已经变成了一个49岁的中年汉子。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小虎给了我太多的快乐,也让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知道,我的小虎没有能力活到今天,就是出现不了意外,因寿命所限,它也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因为小虎,我懂得了人在自然灾害面前的渺小和无能为力,但人的爱可以像大海一样深邃和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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