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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光鼐(1720-1795),字元调,号东皋,清康熙五十九年出生于一个清贫的书香世家,祖籍诸城,后迁居今安丘市景芝镇高家庄村,去世后亦葬于此。窦光鼐十五岁中秀才,十七岁中山东乡试副榜,二十二岁考中举人第三名,二十三岁进京参加会试,又高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不久擢升为编修。历任山西副主考,湖北、浙江、福建正主考,翰林院侍读,侍读学士,内阁学士,河南提督,浙江学政,顺天府尹,吏部右侍郎,礼部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上书房总师傅,殿试读卷官,会试正总裁等职,殁后诰封光禄大夫。 惩治贪官 成绩显著 窦光鼐是乾隆朝著名的司法官员,在长期断案量刑的司法实践中,显示出他卓越的才能。然而,他那种秉公执法的精神和刚正不阿的性格,却被当时的社会所不容,因而在个人仕途上屡遭挫折。 乾隆十二年(1755),京都北郊诸州县发生特大蝗灾。地方官昏庸无知,迷信于“天灾世人不能灭之”的说法,任凭蝗虫蔓延为害。朝廷派员督扑,均被地方官巧言拒回。窦光鼐受命前往,地方官又出面相阻,拒发民夫。他上疏乾隆皇帝痛斥地方官吏昏愦,要求朝廷准允他严惩贪官庸吏。获准后,窦光鼐将助蝗为虐的地方官绳之以法,然后亲自率当地军民,头顶烈日,戮力扑打,蝗虫终于被消灭。 窦光鼐在惩治贪官污吏、查办大案要案方面成绩显著,其中倍受后人称道的是他查办浙江州县仓库亏空一案。 乾隆五十一年(1786),窦光鼐因“功俸最深、学问亦佳”被擢升为吏部右侍郎。这年,浙江州县仓库亏空,朝廷命令严加查办。窦光鼐曾多次连任浙江学政,悉地方情况。这次他见到朝廷命令,即把事实原委奏报皇上,疏劾平阳县知县黄梅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为此,乾隆皇帝先后派尚书曹文埴、侍郎姜晟、巡抚伊龄阿、大学士阿桂等朝廷大员前往清查。然而,这些大员没把窦光鼐的揭发当回事,他们领了圣旨,到达省城后,歌酒美女,谁也懒得再下到小小一个平阳县。为了应付差事,他们便派随从下去查问黄梅。黄梅探听到上司派员的来意,就大肆张罗破费,殷勤款待,于迎来送往之际,巧言令色编造了许多谎话,蒙蔽了真情,骗得了派员的信任。大臣们不加考究,依着派员的汇报回奏乾隆皇帝。大意是说黄梅没有贪赃枉法的行为,倒是窦光鼐以无稽之谈冒昧陈奏,实属荒唐。是非被颠倒了,黑白被混淆了,窦光鼐愤激之情久久难平。他想辩解、说明真相,可从上到下都说他的不是,连皇帝也三番五次地责备他“信口诬人”“偏执邀名”。乾隆皇帝还在朝中明谕:“朕之信窦光鼐,自不如信阿桂等。”既然皇帝都这么说,窦光鼐有理难讲。他决定亲自去实地查访,于是连夜启程,直奔平阳。乾隆皇帝早就认定他是个“见风即雨、妄自诬判渎奏”的人。如今见他往返数千里亲自查访,越发觉得他偏见固执,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故乾隆皇帝在朝中发怒,声言“窦光鼐如果能查出什么,自当别论,若是滋生事端,凌夷地方官,那么就是咎由自取,将革职交吏部议处”。 平阳知县黄梅为人奸诈,善于阿谀奉承,是个榨取民脂民膏的恶魔。此时,他正为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上级司员而暗自高兴。不料,忽然闻报吏部长官窦光鼐已到平阳亲自调查此案,他大吃一惊,妄图再施故伎,设筵宴请,却遭到窦光鼐的断然拒绝。他携带银子请求进谒,门人又回说不见。他寝食难安,手足无措,惶惶不可终日。但黄梅毕竟不是怯懦无能之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私下派人到处散布谣言,说窦光鼐在平阳发怒咆哮,施行恐吓威逼手段,勒令县民诬告知县。巡抚伊龄阿闻悉,未经调查就一连三奏,弹劾窦光鼐,说他在城隍庙内设刑逼供,回省城时还带了一群人大喊大叫地制造舆论。最后还奏劾他在地方上口出狂言,煽动民人,说什么“宁可不做官、不要性命,也要严惩贪官”。乾隆皇帝手捧奏折,不禁大怒,骂窦“如此乖张瞀乱,煽惑人心,不是病疯,怎会癫狂如此”!敕令严刑惩戒,要将窦光鼐押交刑部候审治罪。 窦光鼐到了平阳之后,立即下到民间细访详查。当地百姓钱财被黄梅搜刮殆尽,本已苦不堪言,今见吏部侍郎亲自查访,深受感动,纷纷前去申诉冤苦,揭发黄梅贪赃枉法的事实。没多久,窦光鼐就查出黄梅贪污款二十余万两。他将人们交来的勒索票据、摊派税票以及奏疏罪状等一并交递朝廷。乾隆皇帝面对累累罪状和确凿证据,才认识到平阳知县黄梅确实罪恶深重,而自己错怪了窦光鼐,于是下令对此案彻底根究。 阿桂这次接旨再也不敢怠慢,一路飞速赶来。窦光鼐此时已由浙江起解,途中巧遇阿桂,被阿桂带回浙江省府审理对质。最后阿桂查明窦光鼐调查全部属实,黄梅在平阳县任职八年,种种贪黩营私的罪行昭然无疑。 窦光鼐终于幸免于祸,黄梅也得到应有的惩处。 育人严厉 刚正不阿 窦光鼐还是清代中期著名的教育家。他一生三次任乡试主考官,一次任会试总裁,多次任殿试读卷官。晚年还充任上书房总师傅,教太子读经。可见乾隆皇帝是很钦佩他的教育才能的。 窦光鼐知识渊博,史书上称他“学行深纯,尤长于制艺,屡掌文衡”。他治学的特点是“于书无不窥,而不肯沾沾于章句训诂”。他的教育宗旨是“学贵有用”,常教育门人读书不要局限于“四书”“五经”,提倡“书无不窥”。 窦光鼐育人以严厉著称,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只要投其门下,均一视同仁,决不姑息偏袒。但在课余却喜欢与学子攀谈学问,不摆架子,每与学子畅谈历朝掌故,虽“误餐而不肯休”。有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说他任上书房总师傅时,教读太子。一次,太子没按时完成作业,窦光鼐就按规定罚太子顶砖。乾隆皇帝见了很心疼,就把砖取下来,生气地说:“读书为天子,不读书亦天子。”窦光鼐听了正色地说:“读书为尧舜之天子,不读书乃桀纣之天子。”乾隆皇帝沉思片刻,认为窦说得有道理,就把砖又放回原处。由此可见他育人的严厉程度,也能看出他刚正不阿的性格。 窦光鼐最令人称道的是取士不看门第,不避嫌疑,只要是真才实学的人就大胆录用。他一生“得士最盛”,“门生遍天下”,“朝中位至公卿者甚众”,而门无私人。学界曾流传一段佳话:乾隆六十年(1795),窦光鼐以左都御史充任会试正总裁。二位副考官均资格较浅,一切事宜由窦光鼐决定。会试完毕,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是浙江人。二位副主考建议将第二名去掉,改从别省递选一名,以避免嫌疑。窦光鼐严辞反驳:“吾论文,岂论省耶?”两位副主考只好点头称是,不敢再言。发榜后得知,第一名王以铻和第二名王以衔是同胞兄弟。各省举子群议蜂起,纷纷不平。 当时朝中权臣和珅曾经多次被窦公参劾,怀恨在心,总想寻机报复,一看这情景,认为机会已到。殿试前,窦公将试卷呈送乾隆皇帝御批。皇帝见王氏兄弟名字,不禁问第一名和第二名是不是兄弟。和珅在一边忙答:“正是。”皇帝怀疑其中有故,便问:“各省举子数千人,岂另无可取之人?”和珅故作诡秘地说:“窦光鼐在浙江省任学政多年,门生甚多,据查王氏兄弟就是他的门生。”乾隆皇帝又派和珅监督,纪晓岚等十人为阅卷官,另行复试。复试那天,和珅派卫士环列稽查,复试结果如故,没查出问题。和珅等人只好从二王文章中断章取义,挑剔小疵,在皇帝面前诽谤。和珅还唆使考官上奏,王以衔列二等第四,王以铻列三等七十一名。乾隆皇帝闻奏大怒,罚停王以铻殿试,斥责窦光鼐年老昏愦,先行开缺,听候部议,两位副考官交部议处。 过了八天,殿试完毕,和珅等进呈殿试密封卷十本,名次已定。拆第一封试卷乃为王以衔,乾隆皇帝惊问:“这不是会元吗?”和珅与纪晓岚等瞠目相视,大惊失色,忙回答:“此会元之兄也。”皇帝问:“谁所取?”纪晓岚答:“臣所取。”又问:“谁所定?”和珅答:“臣所定。”皇帝生气地说:“莫非你们也有隐私?”和珅率众考官跪下齐奏:“臣等皆秉公认真,绝无私弊。”皇帝沉思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看来他们兄弟联名,纯属偶然,科第高下,盖由天命。”发榜那天,江南士子翕然称服。窦光鼐取士之公允,王氏兄弟高中会元、状元之事传为艺林佳话。 擅长书法 学问精湛 窦光鼐不但是一位享誉全国的政治家和教育家,而且也是当时文坛上著名的古文家和诗人,并且擅长书法。 窦光鼐学问精湛,文辞华赡而清古,深得乾隆皇帝的称赞。乾隆朝后期,窦光鼐与纪晓岚、朱圭、翁方纲主持文坛三十年,为清代文化事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当时,朝廷每逢大典,窦光鼐所呈诗、赋、铭、颂等都得到皇帝的称赞。乾隆皇帝御制诗文,也命窦光鼐校阅、品评。他在充任上书房总师傅期间,主持编修了皇帝六十年大典,受到皇帝褒奖。四库馆成立后,他任总阅和同修,积极协助纪晓岚编纂《四库全书》,为保存我国文化典籍做出了重大贡献。 窦光鼐的古文宗唐代韩愈,推崇明代归有光、清代方苞。其特点是重义理、善叙事、富词藻,大体可归入桐城派,但不为桐城派所囿。他尤长于制艺,“发挥圣贤义理,自成一家”。他的文章有议政、奏疏、论史、传记、墓志、序、跋等多种体裁,“多半为进御之作”。 窦光鼐“诗学少陵”,以盛唐为宗,兼学苏轼、韩愈。王赓言《东武诗存》中评其诗“拟韩(愈)、苏(轼),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这个评价虽为过誉之词,但可以说明他的诗作造诣是很深的。窦光鼐殁后,他的儿子窦汝瑄整理校对了他的诗文,编成《省吾斋古文集》十二卷、《省吾斋诗赋集》十二卷,刊印于嘉庆辛酉年(1801)。另据《蒲褐山房诗话》载,窦光鼐的诗作还有其门人礼部侍郎秦瀛的刊印本。 窦光鼐的书法宗元代赵孟頫,“既有媚妍秀美之致,又有浑厚沉雄之风”。然而又不主一家,晋代的风韵、唐代的法度、宋代的意态,都能在他的书法作品中得到反映。窦光鼐的金字写得很漂亮。据《小砚山人文集》记载,窦光鼐从浙江学政召还北京,授左都御史。一天,富阳董公手持窦光鼐所书金字扇在和珅面前炫耀。和珅非常羡慕,便对董公说:“写金字善用金,无如窦东皋者。”说罢,从案上取下一把扇子,央求董公代乞窦公书。董公无十分把握,又不好抹和珅的面子,便找到窦光鼐的门人礼部侍郎秦瀛说:“秦君素与东皋先生友善,求代请于公。”秦瀛持扇拜访窦光鼐,窦书罢,将扇子交还。和珅是窦光鼐的政敌,而几经周折求他写扇子,可见窦光鼐的金字是众所爱慕的。 一生穷困 仍施善行 窦光鼐一生穷困,门无私人。他的学生王亶望任浙江巡抚后,乘去京师办事之际,持重金去看望老师。窦光鼐久闻这个学生手脚很不干净,竟愤怒地将礼物扔出门外,从此不与之交往。窦光鼐的双亲去世之后,友人见其贫甚,便借此以厚礼相赠。窦光鼐拒收并厉声道:“吾自通籍至京兆,未曾受人财礼,岂以亲殁牟利乎?”他在京师20年,“穷若诸生”,可是每年还将所得薪俸救济宗族中更贫寒者,乡人无不敬佩。乾隆六十年(1795)经历会试风波后,蒙冤革职,以四品衔致休。此时,窦光鼐已年老多病,经不起这严重的打击,遂在寓所贫病交加,一病不起。是年九月二十二日病逝,终年75岁。 石业华 (本文摘自由安丘市纪委、安丘市监察局编纂的《汶水清风》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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