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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三畏
一个30多岁的男人,就在我正对面,把早餐拿到桌上,还没有吃先拍视频。我下意识地低下头,只让我的头顶进入他的视频。回头看我的后面,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吃早餐,她们也在玩各种拍,其乐融融。这样的情景,我已经熟视无睹了。一个拍摄的时代已经到来。 不过,这样做真的就好吗?我们真的有那多东西需要拍吗?我想说的是,当我们被移动终端这么“控”着的时候,我们是更加充实了,还是更加空虚了?我的看法没有一分为二,只有一个:那就是它让我们更加空虚,更加无聊了。我觉得,如果你就这么被移动终端“控”去一辈子,什么都拍,到头来你可能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哪里都在拍,到最后你也许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在以前没有电子移动终端的漫长年代里,我们在无聊和空虚的黑暗中摸索。那时,我们发明了麻将。麻将成为我们在传统年代自我娱乐的工具。无聊和空虚便难以静思和独处,麻将既可以各自为阵,又可以互相“算计”,还能够不脱离群众。现在好了,网络和智能手机,比麻将更有效地抚慰了我们无聊和空虚的心灵。朋友圈就是一桌没有边界的麻将。它使我们更加迷恋无聊和空虚,使无聊和空虚被聚焦和放大。 跟传统麻将不一样的是,以微信形式面向公众的麻将是一种昼夜不息无限量的多边活动,它随时准备把所有麻友调动起来。这使得当它一旦携带任何一项别的东西,其传播效率便如虎添翼。7月21日晚,我睡得稍早了一点,第二天早上起来,我落伍了,因为不知道当日凌晨网上流传的以优衣库试衣间为背景的微电影拍的什么。 落伍就得跟上,于是你积极打听。你差不多本能地意识到,如果不这样做,你便不能在朋友圈里混,也没法加入到办公室圈的互动。从而你就脱离群众被边缘化。这就是我们变成“傻瓜”的过程。但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你完全可以不理它。然而我们没有不理它。病毒的成功繁殖,取决于我们的空虚无聊和失去方向感。 我们就是这样玩弄自己的。就说深夜发吃的图片吧,这似乎是美女们爱干的事。我相信她们实际上很难深夜跑到外面或关起门来大吃大喝。即便她想这么做,也只能是一闪念,很难付诸实施。应该说,谁会莽撞到把自己真实的饥饿发到网上呢。举我自己的例子来说吧,我也在深夜发过吃的图片。我得承认,当我面前摆着一碟卤猪耳朵和两瓶啤酒,那其实是在向远方的酒友说我寂寞。大多数时候,我们在微信圈的秀,就是这个意思:对空虚和无聊的致意。 这就是我们可怜巴巴的移动终端生活。我们消费着无聊和空虚。我们什么都拥抱,惟独排斥灵魂。我们其实是在网络上流浪或者逃亡,但我们逃亡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得安宁,流浪到任何地方都待不住。就像我们常常所做的那样,无非是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然后发个朋友圈赶紧走人。如果停下来,有可能会冷不丁跟空虚的灵魂打照面。 在短信时代,我们的手机平均短信发送量世界第一。在移动终端时代,我们的微信和朋友圈,又是世界第一。换句话说,在这方面我们无聊和空虚总是第一吧。但是,不管怎样无聊和空虚,千万莫让网络把灵魂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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