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帅
　　最近,故宫博物院推出《石渠宝笈》特展,虽然有王珣的伯远帖、展子虔的《游春图》,但是大多数观众还是冲着《清明上河图》而来。由潍坊同乡张择端所绘的这幅画久负盛名,我也未能免俗,从午门到武英殿,不足400米的距离心甘情愿地用了5个小时。等待的时候,秋日的阳光穿打树叶,身处其中,有一种天地人在一起的感觉,于是,排队之余,我有了足够多的时间思考空间大小的问题。
　　步入武英殿,站在《清明上河图》面前,从右向左一步步打量汴河沿岸的城市风光。在没有进入城市之前,所见所感都是乡野田园,房屋被浓密的树木掩映在身后,安安静静的,如果不是细如毛发的笔触把风的样子表达出来,让我感觉到空间的存在,否则我将很难适应进入城市以后的摩肩擦踵。
　　两种完全不同节奏的空间感经张择端的妙笔恰如其分地衔接在一起,行船、酒肆、茶馆、商店……忽然之间,我被人流裹挟其中,我小心翼翼地避开过往的车辆、行人,生怕妨碍了他们的生活,同时也担心被他们挤入河里。
　　在桥上,我穿插找到了一个有利位置,像其他旁观者一样看着河里那只摇摇晃晃的船,听着起起伏伏的号子声,心里跟着跌宕起伏。过了桥,我沿着汴河的右岸慢慢走着,看见感兴趣的店铺就停下来,盯着挂着门梁上面迎风摆动的招牌,想象它售卖商品的样子。
　　虽然只是一幅画,我却不自觉进入了它所构建的空间,甚至想象着与过往的人们打招呼、点头致意,就像在逢年过节的集市上一样。对空间的理解,每个人的体验和感受不同,但是归纳起来,我认为只有身在其中和置身其外两类；而且,身在其中和置身其外不是以物理空间为标准,而是取决于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有一年,我在横店,在以《清明上河图》为蓝本还原搭建的清明上河图景区内走了一圈,或许因为同行的大都是游客,尽管也有仿古的茶铺、酒肆、肉铺以及庙宇,可是我总觉得这里就是一个戏台,而自己像一个不请自来的闯入者,游离其中,妨碍了正在进行的表演,所以,我匆匆而过,看不清它的样子。
　　两次游览《清明上河图》,我感受到的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空间体验。虽然俯视这幅画,但是它的细节所营造的空间感让我顿感渺小,并把我吸入其中；而由砖土砌成的清明上河图,近距离看它时,反击到自身的却是格格不入。实际上,人时时刻刻都处在某一种空间里,时间久了,人和空间之间就会出现一种微妙的亲近和疏远,亲近是因为彼此接纳,疏远则是由于目的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