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熏人乱禅定,心情其实过中年”,古诗中写到的人生感怀,总会泛着一种平静,那种味道,是深秋的意境。在一个黄叶落尽、声息寂寂的清晨,悄然推窗,蓦然看到一地黄叶,总会想起如烟的往事,心境有些惊喜,更多的是苍凉。
　　一生是那么迅捷,它浓缩在一日日的光阴里,瞬间流去。只有年少的时候,才会觉得它无限漫长,上课的时候盼望着周末,中秋的时候巴望着过年,那些日子,总会无边无际,让人过得茫然懊恼。最喜欢的日子,是夜深人静时的秉烛夜读。沉沉的夜里,怕被大人苛责不敢开灯,点着蜡烛,躺下后,捧起一本厚厚的小说读到天昏地暗,读到两眼发涩眼泪直流,却不忍心将未完的故事放下……
　　记得考上大学的时候,竟没有想像中的兴奋,只是觉得在眼前打开了另一扇门,一个别样的世界展现在眼前。校园在这个城市的最东面,绿树浓荫,外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果园基地。操着不一样的口音,来自异地他乡的同学,乍聚在一起,不仔细听,竟听不懂对方在讲些什么。最热络的是老乡,在每一个周末,三五同乡聚在一起,聊得海阔天空。在这里,每个人也分别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大大咧咧大男人般的凤,长发及腰的娟,还有高高瘦瘦的兰,我们四个人成了不可分割的唯一“组合”。宿舍里四个人同进同出；餐厅里,四个人打两份菜,聚在一起吃。每到周末,宿舍里人声寂寂,都在享受着安然的睡眠。我喜欢清晨,习惯早起,提着水瓶去餐厅灌满水后,就离开校园,一个人享受着清凉的晨风,慢慢踱到位于市中心的图书馆。图书馆在河东岸,青瓦白墙,古色古香。四年的时光里,这是我最得意的一笔收获,砖头厚的书被我一本本借阅享受,再也不会担心被老师揪到,再也不会深夜点灯偷读。那条依着小城缓缓流去的河水,那些静极的充满书香的光阴,还有那幢充盈着诗意的小楼,成为心头永恒的风景,为我珍藏。后来,到城外的旧货市场淘到一辆旧自行车,我也成为“有车一族”,这样,到市中心方便得多。自己常常一袭青衣,迎着清晨凉爽的风,骑着单车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午时,会到市中心的老菜馆,吃一碗滋香味美的“和乐”。
　　年少时也曾暗恋过。他是我最初的同桌,不爱说话,一幅冷漠深沉的样子。他喜欢读书,学校征文一等奖的“霸主”,可是,数学常考零分。偶尔会同用一块橡皮,考数学时,我会把做完的试卷推向他那边。记得我曾向他借过一本书,还他的时候,他不悦,因为,看书时我把他的书页折了。那些折痕,像桌子上的“三八线”,一直清楚地横在我们之间。平时,我们都固执地不和对方说一句话,下课时,我只和身后的兰说笑。可是,我却喜欢看他主持的每一台晚会,幽默风趣得体洒脱,一下下击碎着我的高傲。坐在台下,他的光芒遮盖了平凡的我,心中,常会升起一些说不明白的悲伤。一年后,我们重新排了座次,不再和他同桌,我竟然感到一种解脱。路上偶然遇到,他只会和我身边的人打招呼,我也从不和他说话。假期中竟会收到他的信,信中的他幽默轻松,说看过的电视Tom和Jiri,谈假期的见闻感受。开学后,得知他没有教室的钥匙,便给他配了一把,拿给他时,他看了一眼,说了声“有了”。一种从头到脚的冷,罩下来,离他的座位不过只有几步,我却觉得那么漫长。从此,我们形同陌路。那时,校园里的丁香开得灿烂热烈,飘着花香的校园里总响着《水中花》的旋律,“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谭咏麟唱出的忧伤,一点点浸透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少时光。
　　毕业时,校园里一树树合欢怒放,红色细小的花朵,开得忘我又执着。在树影下,经另一位同学提议,我们三人,留下平生唯一一张合影。从此,不相见,不再相见。　　
　　时光匆匆,我们的青春,也以一种茫然的方式匆忙走过。在一日日的奔忙中,那些如诗的年华渐渐去远,握住的,只有一把零乱的记忆。
　　　　萧竹
　　(作者系山东散文协会会员、诸城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