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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手中没有现钱,买卖之间物物相换或赊账是常见的。对于赊账,卖主也不急着收,等买主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人们之间相互信任。 偏僻乡村卖货郎 针头线脑货品全 货郎曾给偏僻的乡村带来所需的物品,也给孩子们带来欢乐。“三秋”刚结束,阡陌小道上远远走来一个挑担人,嘣咚嘣咚的拨浪鼓声由远及近…… 不管到了前街后过道,还是空地墙旮旯,货郎只需要摇动手中的家什,就是吹响了“集结号”。一会儿,满脸皱纹的老汉、缠着三寸金莲的小脚老太和腮头粉红的新媳妇,伴随着门轴吱呀声从家里跑出来,还有在村中玩耍的小孩儿,也撒腿跑来。人们很快把货郎担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货郎从“万宝囊”里亮晒出各号人物的所需品:益都产剃头刀、剪子,保定产烟袋嘴、口哨,苏杭产头花、红头绳,青岛产蛤蜊油、明油(即头油)、潍县年画、高密泥塑……让村民眼花缭乱。货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话语亲和,声调动听。只要你往前一凑,双腿就被粘住。相中什么,用物来换:一绺头发一包针,一把猪鬃一只帕,一两蝉蜕一个本,一斤槐籽一块石板带石笔,几块碎铁一大包“洋火”……用纸币也行,铜板也行。钱物不够,还可赊着,也甭记名字,他扬手浅浅笑道:“拿走吧,没事的。”你感动了:“这还中?”他变嗫嚅:“过,过些日子我还来……”凡是围着货郎担的人,没有一个空手而归,烟袋嘴、针线锥子顶针、簪子、纺线锭杆轴、剪纸鞋花;孩子玩的旋螺陀、弹弓、牛皮筋、胭脂……各取所需。个个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打道回府。货郎也喜形于色,“咚咚咚,隆得嘣嘣咚”,鼓摇得更欢了。 这个货郎是潍县毕家村人,他的样子至今仍然还留在我脑海里。 村民买鸡只记账 有了收成再还钱 寿光慈家村、伦家村的“慈伦大鸡”非常有名气,小鸡个儿大,成活率高,母鸡下蛋多,是人见人爱的“鸡屁股银行”。卖鸡人向东游走到潍县赊卖。那时现钱不是那么宽裕,买鸡的人先赊账,等到母鸡下蛋了卖钱了再还,有良知的人不会赖账,迟了日子迟不了钱。从买方说,鸡好,仨俩蛋的价值就顶一只小鸡钱。赊买小鸡是民风淳朴的体现。 春末临近麦口,“赊小鸡喽——赊小鸡”,吆喝声响在街上,妇女们闻声跑去,很快两只圆形鸡笼边便围满了人。妇女们把活蹦乱跳的小鸡放在掌心里,辨认公母。细心的会在地上撒捏小米,让鸡争食,由此挑啄食快的、强壮的小母鸡。无奈鸡太小,“部位”上难以确认,这让最希望挑到母鸡的难取舍,即使卖主不耍心眼儿,替你着想,也难十拿九稳辨雌雄。“那就碰碰运气吧,要是公的,养大了就宰了打馋虫。”女人们这样自我安慰。见拿定了主意,卖主就在纸上记下鸡数和她们的名字,有时还问住哪条街哪个过道哪个门儿。 等到秋末冬初农活拾掇完了,盘点一年收入的时候,“赊小鸡儿的来喽——收钱”,这样的吆喝声就袅袅飘进耳鼓,买鸡的女人跑到街上,找到赊小鸡的如数还钱。有的鸡小时像个“俏姑娘”,越长越露本相,高耸冠子成了“噪公公”。摊上这种情况的买方,难免有些抱怨:“赊了你七只,五只是公的!”收钱人嘿嘿一笑:“恁(你)全家也是有了口福,好犒劳吧?我看你嘴角油星子还没抹去呢!”买鸡女人抿嘴笑认。钱不一定一次能收齐,有时需要来好几趟。养鸡女人赶集上店、走亲戚,就委托邻居代为还上,或者请传话哪天再来收,保准在家里等着。 牲口市上谈买卖 讨价还价在袖中 现在的潍城区流饭桥村,山会历史悠久,一年有两次,三月十五和十月初十。上世纪八十年代前,村东大于河河滩里有牲口市。笔者的爷爷自年轻就好侍弄牲口,一直是生产队饲养员,每逢山会,即便不买什么,也逛牲口市“犒劳犒劳眼”。1955年上半年人民币还用旧称,1元钱叫作1万块钱,买一头能套车拉犁的牛,需要50-100万不等,马骡价更高。如此“天文数字”,拿现钱买的不多,多是倒换,即卖掉再买,当然也不乏牲口贩子这边贱买,那边贵卖,大赚一把。 卖主要多少价码,是明说出来的,买主有意向,就先和他打耳语。若价格一拍即合,就交易了;若各执一数,“争议”起来,也不出声,往往用“暗袖操作”的方式讨价还价。这样可以避免尴尬,不伤和气,保持“商业机密”。双方异口同声地先说“接袖”,立马像朋友相逢握手似的,在袖筒里对起手。“接袖”也叫“对袖”“接手”“对手”。两人“接袖”,互出价码,若袖子很平稳,不大抖动,且很快分离,就是交易“接成”了。如果袖筒剧烈抖动而不分开,袖主面部肌肉抽动,这就是买主和卖主出价不同在暗中较量了。凡是接了袖,就不劳嘴出声——这似乎是不成文的“行规”。 一次笔者的爷爷倒弄牛,卖老买小,回家路上,笔者好奇地问,袖子里怎么比划出钱数来的。他说,手型和明着的一样,“五”以下,是几就伸几个指头,“六”是伸拇指和小指,“七”是拇、食、中指并拢,“八”是拇、食指展开,“九”是食指作钩,“十”是拳头;大数字,如100万(元),伸一次拳头,展开,再握拳伸一次,就意味着10乘10了。比划出都能接受的数字,一方攥拳,一方展掌握握,表示确认,然后分开袖子,马上点钱、牵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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