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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物质贫乏的岁月,乡民们的娱乐生活虽然极其简单,但还是尽力营造一些趣谈笑料,以使终日劳累的身心得到放松。碰上赶山会、闹洞房这样的事,村民会非常兴奋。 说书唱戏卖艺人 拿绳圈人索赏钱 每年的三月十五和十月初十是流饭桥山会。半年一遇的山会就像盛大的节日,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莫论会上的货品如何齐全,只说各种杂耍,如魔术、杂技、说书、唱戏、耍猴、拉洋片,不一而足。最吸引人的是说书,艺人口若悬河,摊子总是围得水泄不通,听众里三层外三层。说书摊子一般因陋就简露天演出,听众伫足忘我入神,别事早都抛到九霄云外。 嗵的一声鼓响,说唱完了,人们正要回头散开,却见呈圆形的场子已被演家用绳子圈了起来——“曲线”索要演出费。这时走出几个伙计,分头敲着铁桶或者木头箱子等家什,走向各个“要塞”位置,巧舌如簧地半说半唱: “当当当,当当当,抛家舍业走四方,口干舌涩换块糖,一个铜钱不算少,两个铜板你大方……” 绳子齐胸高,只圈大人,但也不是强逼,听众自觉,凭良心往家什里投点,三分、五分、一毛都中。见有投钱的,收费人喜形于色,说唱示谢: “养家糊口走四方,碰上好人给俺钱,还想咋听开口讲,跌跌喘后再说上……”人多了,总有不自觉的,或者确实没有带钱,一掀绳子走了。收费人就强捺不快,腔调略带埋怨地唱别: “兄弟爷叔甭嘎慌,慢走慢颠别磕倒,前面走净大闺女,后头没支机关枪……” 话,绵里藏针,好生厉害:大老爷们的,前面人家大闺女走远了,你忙不迭地跑上去,居心何在;后面没有机关枪射杀你,何须怕死……听到这话的“跑路”者,也有后悔而回过头来补缴听费的,可见说书人的言语真有机关枪般的杀伤力。这时你四处撒眸,别的艺摊也有用圈绳法子收费的,形成一道道曲艺“风景线”。
农家婚嫁是大戏 洞房闹到夜深时 以前娶媳妇,一般在农闲傍年时,自然是主家考量一年下来钱物准备情况才决定的。哪家办喜事,就是送给全村的一台大戏。从新媳妇下轿、拜天地敬父母、进洞房盘腿坐炕、吃晌午后晌饭,观客络绎不绝,真叫“爆棚”了。新郎家恪守“不看不闹不热闹”的古训,老早就招徕闹客,希望引来福气轰走灾祸;此时新娘只能三缄其口,默等这一白一黑快快过去。闹洞房时,新郎官不能进洞房制止。晚上,以男青年为主的洞房闹客,不顾一天农活劳累,前来“折腾”,声震屋瓦,不到鸡叫头遍不散伙,似乎这样才能过足瘾。如何把握好闹的度,恐怕至今还是个难题。闹洞房只闹新娘,搁置新郎。闹客年龄比新人可能小,在本家或街里的班辈也许高,却跻身众闹——这就是“当夜后晌无老少”。出声戏谑,当然要表现出水准,可以粗鲁,但要无伤大雅,万不能让自己留下笑柄。若谁伸“咸猪手”被掐住,后果会相当相当严重的——留下个“二流子”甚至“流氓”的名声。而作为新娘,这天无异于上“老虎凳”。我听过一位过门新媳妇坦承:“这天要少吃少喝,不吃不喝也中,要咬牙熬过去,这天也要当哑巴,不能和那些色眯眯的男人搭腔,他们满肚子坏心眼儿……” 那时候有点姿色的黄花大闺女,择亲旷日持久,熬得媒人脚印把家门槛都磨成镜子!她们过够了农村苦日子,就寄望自己的颜值跳农门,标准被归结为“一军官,二工人,誓死不跟老农民”。农村男方成亲须在25周岁之前,否则,极容易成为光棍。自由恋爱的很少,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子多福”是通行的生育观,歇后语“仨儿俩闺女——好命”即是证明。 大人说谎蒙小孩 桑墩子下拾孩子 那时的乡村闭塞,孩子们接触外界少,对于自己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上完全不知,而农村的妇女们也羞于说明,每每孩子问起,便说孩子是拾的。“谁掉的?打哪里拾的?”有的打破砂锅问到底。“打,打,打桑墩子里扒的……” 桑墩子是土地私有时,为两家土地划分而在两端培植的“瞅点树”。说在这里扒孩子,更能铺展大人的故事。哺育中的小奶孩儿,家中若无老人呵护,爹娘就会将他带到田头,入睡后,就被轻轻放进桑墩子里,以挡日晒风吹。孩子醒来后发现没人会哇哇哭,恰好这时候走来一孩子,他娘就会煞有介事地说:“这里头有小孩儿,待霎儿就扒了。”这孩子也许怕得赶紧扭头,光听声不看人——但肯定会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回到村里碰到小伙伴就会传说刚才田头的见闻——正中大人下怀。 笔者小时候曾缠着奶奶,到有桑墩子的地方,扒个小孩儿看看。奶奶也很较真,她先出去了一阵子,回来拉着笔者的手就走。一到村边,笔者老远就听到小孩儿的哭声儿,急忙走近一看,他早“出来”了,手脚蹬跃蹬跃的,下面还垫着小被儿,看得笔者双眼发直。后来笔者才知道,这是奶奶约了邻家,委屈他们把刚满月的小孩儿放到桑墩子里。笔者现在想起就觉得好笑,他们合伙演出双簧戏,就是为了让孩子对大人言听计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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