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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利 夏日正午,最是炎热。无奈与人有约,且路途遥远,只好不情愿地冒着滚滚热浪出门。在公交车的颠簸中,忽然想起20年前,同样是夏日的午后,放暑假在家百无聊赖的我决定去找最好的同学。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更没有微信,无法提前相约,只能上路了。住在城南的我,公交车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了城北的同学家,却被告知不在家。访友不遇,只好失望地返回。不想回来时上的正是我来时的那一辆公交车,售票员认出了我,像熟人一样冲我微笑。那灿烂一笑让我顿时满心欢喜,也让这寻常的“不遇”在我的记忆里开出一朵花,变得美好而经久难忘。 在前人的诗书里,“不遇”一词随处可见,虽然有点惆怅寂寞,却也常常有意外,有惊喜,甚至会绽放一首优美清新的诗,邂逅一个浪漫经典的故事。 贾岛踏晨风晓露去寻访隐者不遇,却遇到了聪慧的童子,遇到了云雾缭绕的深山,遇到了静默千年的古松,于是仰头俯首之间,诗心一动,有了那“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幽深意境。 刘备拜访诸葛亮,两次不遇依旧坚持,“三顾茅庐”被写入史书小说,成为求贤若渴的千古佳话。 书生崔护路过城南,偶遇一女子,心念不已。来年再访,却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有几分色彩的“不遇”更是让人遐想叹息,于是有了传说有了戏曲,久演不衰。 当然最让人拍案叫绝的还是“雪夜访戴”,那不是不遇,是根本不想遇,不必遇,用现在的话说,我访的不是那个人,而是自己的心情。如此率性,如此浪漫,将“不遇”的风范演绎到了极致。 在通讯不甚发达的时代,不遇,在人们的生活中经常发生,也算常态。有点淡淡的惆怅,却不会太失望太遗憾,因为不遇的不过是那个人,可不期而遇的却有一路的美景和心情,有无法复制的意外,那小小的怅惘也时常会激发起某种心灵的领悟,遇到了生命中的另一个自己。就像白居易所言:“篮舆不乘乘晚凉,相寻不遇亦无妨。轻衣稳马槐阴下,自要闲行一两坊。” 如今,通讯如此便捷,电话短信微博微信各种渠道如河网密布般相连,再没有联系不到的人,于是乎,也再没有“不遇”的时候、“不遇”的感受。一切相见都照事先的约定,既不会有贸然升起的念头,也不会有临时失约的遗憾。一切都顺理成章,波澜不惊,依约而行。就如我这次奔赴的相约,我知道一定是没有意外的,是不会“不遇”的。没有惆怅,没有惊喜,仔细想想,却也殊无意趣。 社会的发展,已将“不遇”悄然屏蔽,剩下的大概唯有“怀才不遇”作为成语还在,也没了原本的诗情和味道,不过一声幽怨叹息。 如果,明天,我忽然有兴致,不约而访,你是否能不怪我冒昧,然后一见欢喜呢?或者是失之交臂的不遇,那也会成为我心底最美好的秘密,最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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