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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说自话 □范珊珊 今天的早晨实际上是从6点25分开始的,上来便是20分钟煞有介事地犹豫是否起来,在棉被堆起的波浪上晨泳。想到今日要去练车,许久未去,紧张又有点勇气。那20分钟,浸在久违的事情到来的奇异之中。 换的是一身运动服,不过防晒衣上还有零星的在台北出车祸时手臂上的血迹,怎么洗都还在,简直比我自己还顽固。 镜子面前觉得不赖。开始考虑吃什么当早饭。在漫长的大学住校生活里,这是个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好问题。 麦片加各色杂粮粉,是最经济方便的选择,撒碎红枣也是美味的、光加蜂蜜也是美味的。但是现成的,总有些不甘心。 牛肉馆的酥饼是我持之以恒的爱好,但说来总不好意思,似乎是只为口舌之欲的吃食是带原罪的。酥脆的外表、不可能太好的油和面,里面的甜腻豆沙也不符合我对食物任何一项追求。但那种吸引力——我想,二战期间有名的吉原妓女,或秦淮河畔的妓女,或任何时代任何地方的妓女们,大多算不得绝好佳人,交往也非健全,吸引力却是独特的——确确实实的、简单的愉悦。罪恶感和愉悦感相互扯皮的事情依然困惑着世人。 一个正经女大学生在考虑早餐时想起妓女的典故,有些脸红。但这又有什么呢?尊重且警惕一切标签吧。喝着滚烫的现实,黑米粥黑得深邃,铁钵子深不见底。同学提醒说要小心,不见得不可能是染料。嗯?确实,喝了两年的黑米粥头发反而越来越黄,我怎么需要这么多黑色素?难道说,灵魂里面的黑暗是真实存在的么? 我越发觉得我的躯壳与我的意识浑然不熟,我的意识说不定只是宿主之一,或只是一个账户。万一有一天丢了密码,我便真的不可考了,会永远存储在温暖的那一团黑暗里。 9点半,迎着初发的阳光,驾校里塑料凳置在泥地上,周围挤着花树,时有细长粉红的花瓣被风鼓动下来,我不得不盖上杯盖。蜜蜂立在盖沿上,知道里面有四枚紫玫瑰。 在看江户川乱步。总有不相识的人抢过kindle,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多少钱、好不好用。我一一回答。但对于“在看小说么”这样的问题我十分赧然,自己觉得看小说是十分丢人的事情——中文系的学生,不应该都看些繁体字平仄符么?但是啊,驾校整日晕车的余波在脑海里绵长回响,四周市声喧闹人语纷纷,是适合看小说的呀。 对于早餐与文学的品味高雅或低俗,到底还得遇上适合的时候适合的心情。不谈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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