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经历过死别,而老年痴呆症(学称阿尔茨海默症)却是最残忍的“生离”。病人依然有生命,但理性和情感却退潮般一点点远离家人。当突然有一天,他转过头来问“你是谁”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你们之间几十年的联系,在老人那里都已经“清零”了。
　　《没关系,我讲给你听》是李佳恬等四个“90后”女孩拍摄的一部讲述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家庭的纪录片,也是一个关于记忆、爱与尊严的真实故事。它不是一个家庭的故事,而是千万个阿尔茨海默病人家庭的缩影。
◆为了帮奶奶老田留住几乎清零的记忆,她拿起摄像机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2006年,老田陪我妈妈在家待产,她下楼买馒头,过了很久都没回来,我妈就下去找她,她说她不记得回来的路,可回来的路就一条。”李佳恬说,她想把老田的故事拍下来,想帮她记得她的老伴,记得他每天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帮她记得她的孩子们,记得他们用尽浑身解数想逗她笑；想帮她记得她的小恬恬……李佳恬口中的老田,是她的奶奶。
　　老田是爱干净爱美的老太太,就是忘性越来越大,几分钟前刚说的事一回头就忘得一干二净,总是下意识地把身边的东西塞进口袋里,仿佛那样能让她有些许安全感。
　　与此同时,老田的家人也在试图找到与她相处的方式,过往或许曾被隐藏的爱,都在这一场漫长的记忆缓慢归零过程里,在家人的细心陪伴下,一一触发。
　　“我觉得刚开始大家可能都不理解她,但是慢慢地我们家人都会逗她开心,把她当作家里的小孩子,没有人会忽略她,大家会轮着跟她说话,跟她玩,我们舍不得让她自己沉默孤独地待在那里,虽然你说很多话,她可能都不会理你。”李佳恬说。
　　纪录片里,老田忘记了生命中所有的人和过往,唯独下意识地相信一直在旁照顾她的家人。面对和她有七分相似的孙女。别人问她:“老田,她是谁啊?”老田弯起月牙一样的眼睛,说:“我不知道。”但外出时,老田挨得最近的,还是她的孙女。
　　“只要我坐在奶奶旁边,她总让我吃水果,吃糖,她拿着水果一个劲儿往我嘴里塞,根本停不下来。”李佳恬说,她小时候特别爱吃糖火烧,下着大雨老田也会领着她去吃。有一次,老田突然拉着李佳恬的手,出门走了好久,当佳恬问老田干什么去,老田愣了半晌说,要带孙女去吃糖火烧。
　　“我们都很想拍一个能够给我们身边的人带来一些小改变的片子。我们的力量很小,但只要能够帮到一部分人,就很开心了。”李佳恬说,她跟几个好朋友不谋而合,决定拍摄这部家庭纪录片《没关系,我讲给你听》。因为,她知道,这一切老田一定也不想忘记,可是老田阻止不了脑海中无限扩大的空白,那儿有个黑洞,在一点点吞噬着她所有的记忆。
◆希望社会上有更多人关爱这些“老顽童”
　　没有竭尽所能的煽情,只是平静地记录了老田跟家人日常的故事。作为一部纪录“遗忘”的片子,当它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时,很多观众发现,其实这是一个关于“忘不了”的故事。
　　“老田不是痴呆,只不过是忘记了一切,让她变回了孩子。”在这部纪录片附录的生活日记中,李佳恬那些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却深深打动人心。片子里,老田或是开心大笑或是坐在角落发呆,眼神中都流露出最简单不过的纯真。
　　“人都会变老,变老一点也不可怕。他们只是记性不好的老顽童。大家都要互相理解。盼望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特殊的群体,能给他们更多的关怀。人们都说孩子是天使,这些重新变回孩子的老人也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怀。哪怕是给老人多一个微笑,多一个拥抱。任何一个特殊的弱势群体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应该引起社会的关注。我们要像当初他们对我们那样,陪伴照顾,逗他们开心。我很希望有机会能够给大家科普这个病,能让更多人了解。”李佳恬说。
　　阿尔茨海默病人容易走丢。他们基本都会戴钢牌,衣服上也会有胸牌,上面印有联系电话。如果大家发现有这样的人走丢时,及时拨打他们衣服上的电话,或者报警。
　　文/图　本报记者　宋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