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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辆出租车,都是一个有别于他的独立世界。 两年前的一个冬天早晨,搭出租车去机场的路上,司机跟我讲,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北方的水土要种南方的嘉木?”不等他问我,我坐在车里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当时我的归纳是每个人都热爱希望、热爱生长、热爱安心卧榻。显然,我并不是直接面对司机的天问,全然是个人主观的断想;根本原因在于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读到了萨特在存在主义中提到的一种时常被忽略的主观主义,他说,“人在为自己作出选择时,也为所有人作出选择。” 我正是遵从这一逻辑体系进行思考的,不仅是人,世间所有事物的选择都是为所有人作出选择,就像这位出租车司机的问题诱发我的思考一样,某种意义上,我的世界从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去年仲春的一个夜晚,我在杭州,用嘀嘀叫车回酒店。司机李先生的用车是宝马5系,刚刚安装打车软件不久,行车基本依赖卫星导航,但速度极快。烟波四溢,李先生车里循环播放的都是与广场舞配乐同出一脉的歌曲——“多年前心里的创伤,我该向谁讲”,大都是这一类倾诉悲怆却快感有加的画风、曲风。 因G20在即,疾驰的路上,杭州道路无处不修护,包括隧道,信号灯也增加了很多。所以,李先生尽管是杭州人,却也无法提前预知哪里路口临时封堵,不得不通过绕路解决我的行程。 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像大多数乘坐出租车的普通平凡一样,除了下车前司机说一句再见我回一句再见,我们再也没有其他对话。对于乘客与出租车司机之间对话的减少,美国作家格雷厄姆·郝吉思在其著述《出租车!纽约市出租车司机社会史》的结尾有一段恰当的分析陈述,他说,“在出租车内乘客与司机之间可能谈话交流更少了,但出租车司机总能找到某种方式阐述他们的故事,可能在互联网上,也可能是用书籍和歌声。” 的确,即使互不作声,还是可以从乘坐的出租车里听到不同的世界类型。 有一次,临近中午,我在青岛海岸路附近优步乘车。接近终点时,司机接到老婆电话,透露出了他的午饭世界,“炒虾仁也行,也行,出锅的时候稍微加一点儿糖。” 另一次,同样在中午,优步司机接听老婆电话。电话那头问,“在哪儿呢?中午吃啥呢?”优步司机似乎并不在意旁听的我,起腻道,“中午你自己吃吧,老婆,好吧?” 与上述两次乘车相隔不久,我还耳闻过另一种优步司机与老婆通话的世界类型。“老婆,你给我那个1367的手机号充上50块钱,好不好?”“150那个号也充上50块,停了(它)?停了干嘛,留着它好不好,老婆?” 上车,下车,踏入的便是不同的世界。于我而言,出租车接驳的不只是出发地和目的地,而是若干类型世界的联姻。美中不足的是,它的花期很短;值得庆幸的是,我们顺利到站。 文/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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