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董卿主持的《朗读者》第二季第十集,在今年的7月21号晚上的央视综合频道播出了。第十集的主题是“痛”。本期节目中,“女童保护”的发起人孙雪梅和其他七名穿着统一服装、来自全国各地的女童保护志愿者,一起朗读了狄更斯的诗《这些美好不会消逝》。诗的大意是说,每个人身上都有天使,纯洁、美好、正直、真诚,在别人危难之秋伸出援助之手。朗读内容温暖而有力量。这几名朗读者中,“女童保护”潍坊地区的发起人郑凤鸣也在其中。“截止到2018年7月,女童保护基金潍坊萤火虫团队走进潍坊市179所学校,为1191个班级、50844名学生、7000名家长做了儿童防性侵教育课程。”教师节前,记者采访了已经做了近四年女童保护志愿者讲师的郑凤鸣和潍坊的几名女童保护志愿者讲师。郑凤鸣说,虽然很多女童保护志愿者们不是职业教师,但她们有资格骄傲地过这个教师节。
缘起:做公益多年,想帮助更多的人
　　在郑凤鸣不大的办公室里,推门进入,就能看到东墙上贴着的“世界的改变,不是少数人做了很多,而是每个人都做了一点点”这句话。记者与郑凤鸣聊起了关于女童保护的话题。“这些年参加公益活动,确实感触非常多。从2007年,参与潍坊的一些公益活动开始,到2011年组建潍坊萤火虫公益助学发展中心,再到2014年底加入女童保护这个团队,我们也在反思和不断学习进步,得到了很多部门、企业、个人的支持和捐助,很多人默默付出了很多。做一件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其实很快乐。”郑凤鸣说。
　　郑凤鸣,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2007年开始,她觉得应该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2013年6月1日,由孙雪梅等全国百名女记者联合多家媒体单位发起了女童保护公益项目,目的就是普及、提高儿童防范意识,致力于保护儿童远离性侵害。我自己关注到女童保护,是在2014年底。”郑凤鸣说。
　　2014年,郑凤鸣去北京参加一次公益学习。看到一组数据时,她很震惊,“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布的数据显示,2010年至2013年4年间,全国检察机关收到的猥亵儿童案件有7369起,每天收到的起诉案件中就有6起猥亵儿童案件。上海公布过一起案例,最小的受害孩子仅两个月。”郑凤鸣说。
　　那时,女童保护项目正在全国招募志愿者做讲师,把防性侵的课程普及到全国的小学去。编教程,搭讲台,预防教育知识就是最好的护卫。2015年初,郑凤鸣和萤火虫公益助学的7个志愿者一起参加了女童保护志愿者的培训。
过程:培训很严格,为女童保护发声
　　“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数据是:2013到2016年,全国法院审结的猥亵儿童案就有10782起。平均每天超过7起,但是我们知道,有许多案例是没有进入司法程序的,所以我们看到的仅是冰山一角。而且不光是女孩,受害人里面大概有10%是男童。”郑凤鸣打开这些数据,着实让人吃惊。
　　“2013年10月份,孙雪梅等记者们第一批开始在学校讲防性侵课时,教案修改过40多次,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到现在,给女童讲课的这个教案经过专家讨论、试讲过程中发现问题改正问题,已经修订了54次。相比之下,这个项目更注重的是专业性与针对性。”郑凤鸣介绍。
　　“截至2018年7月,‘女童保护’已在全国30个省份相继开课,培训志愿者数万人。通过与地方妇联、教育局、团委等部门合作,培训当地教师授课,使得覆盖面大大拓宽,覆盖儿童超过233万人,覆盖家长超过50万人。此外,还定期进行线上培训和讲座,目前各个平台上已有上千万网友参与。在普及的同时,女童保护联合全国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和业界专家,推动相关制度和法律的完善,例如参与推动了取消嫖宿幼女罪等。目前,女童保护讲师数量仍供不应求。我参与着总部对全国各个城市志愿者讲师的培训考核工作,这两年非常忙,潍坊的工作主要由刘振华老师在负责。”郑凤鸣说。
　　记者在与2016年底通过志愿者讲师考核的幼儿园园长田妮沟通中,也得到了同样的答案:“考核满分100分,其中有61个考核点,志愿者讲师必须达到90分以上才能合格,我们得苦背几十页课件和资料,除了专业知识,还要每月不定期接受总部培训,每季度教案不定期更新还得及时重背。我们有要求,讲师必须按教案上的内容走,自己不能加内容或者减内容,因为讲师的表述不准确,可能无形中会引起孩子们的恐慌。如果今年因为工作原因没空上课,第二年要重新考试上岗。”
　　《朗读者》中董卿的开场是这么说的:“我们都知道,儿童是整个社会最柔弱的一个群体。而对儿童的伤害毫无疑问是对人权的践踏,对法律的藐视,也是对道德底线的挑战。任何对儿童的暴力侵犯事件,无论是对于受害家庭,还是对于整个社会来讲,都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危害深远的痛。习近平总书记在2015年全球妇女峰会上也说,社会上不安宁、不和平的因素,妇女儿童是最大的受害者。我们要让每一位妇女儿童,都能够沐浴在幸福的阳光里!为此,很多人在做出努力。”
　　田妮告诉记者,很多志愿者在不计成本地为女童保护发声,目的就是希望可以通过专业的课程来帮助学校、家长和孩子掌握相关知识,最大限度地避免伤害发生。很多志愿者是听了志愿者讲师的讲座后加入团队的,然后他们又带动了身边的其他人,不断传递下去。
困难:大众对防范安全与生理知识的认知不足
　　　采访中,郑凤鸣还告诉记者,2017年“女童保护”统计显示:性侵儿童案例发生的地区,在公开报道的案例中,受害者为农村地区(乡镇及以下)儿童的有112起,占比29.63%；受害者为城市(含县城)的为245起,占比64.81%。这与2016年的情况恰好相反,2016年是农村地区占比75.98%,城市地区占比23.09%。而2017年曝光的性侵儿童案例中,熟人作案占到近6成,有6起与网络密切相关,包括网友约见儿童后性侵,通过网络聊天拍摄儿童裸体视频,或哄骗儿童拍摄色情视频后上传网络牟利等。”
　　“现在很多人觉得小孩子两三岁时在公共场合光着屁股、穿开档裤很正常,晒晒宝宝光屁股照片也挺可爱。实际上,这是孩子的隐私,家长还是要保护的。另外,分析大量案例也会发现,性侵者会对什么样的人施害呢?就是吃准了家长不敢说也不敢反抗做鸵鸟的人。”
　　郑凤鸣说,在这些年工作的过程中,也遇到过家长、学校的不理解,依然谈“性”色变,看到防性侵手册还觉得你们怎么可以和孩子们讲隐私部位。郑凤鸣说:“身体由很多个部位组成,有些部位可以露在外面给人看,比如眼睛、嘴巴、胳膊；背心短裤遮盖起来的部位是隐私部位是不能让人看和摸的。不能让别人碰你的隐私部位,同样,你也不能去碰别人的隐私部位。同学之间开玩笑也是不行的,我们有权利拒绝。教孩子防性侵,就像教孩子红灯停、绿灯行一样自然。生活中儿童遭遇性侵的几率并不比碰到交通事故低。所以防性侵教育与交通安全教育同样重要。绝大多数家长绝口不提性的问题,认识不到让孩子从小提高防范意识的必要性。重视儿童教育,还需要从更多方面来推动,所以这事儿必须坚持下去,好在,星星之火已经在燎原了。去年,我们和潍城区教委合作,防性侵安全课基本覆盖了潍城所有小学。”
　　为了让孩子们更快乐地学习,女童保护等几家单位联合开发了一款会说话的海报——“勇敢的娃娃”。通过红外线检测,当手接触娃娃身体不同部位的时候,娃娃就会发出不同的警告声音。比如,当手触摸私隐部位时,娃娃会警告:“妈妈说了,这里不能碰!你想坐牢吗?!”教孩子说这样的话,其实是一种权利意识的唤醒。当一个小朋友说出那些话,明显知道这是受过训练或者教育的,施害者也会知难而退。
　　“我们讲课全程都不会讲案例,有互动,有游戏、有情景模拟。开始讲隐私部位的时候,有的小朋友就拿红领巾把眼睛蒙住,会觉得害羞,但一会儿就好了。”郑凤鸣想起孩子们的反应时也笑了。
防范:走遍潍坊区县,儿童保护永远是进行时
　　潍坊志愿者讲师刘振华,是个参加工作27年的税务工作者,现在她不仅负责着潍坊地区的志愿者讲师的工作,还承担着山东省“女童保护”志愿者讲师招募和培训工作。刘振华和郑凤鸣一样,都是潍坊第一批通过女童保护志愿者讲师考核的人,根据他们统计的数据,到目前,潍坊女童保护志愿者中已有50名合格的讲师,走过了潍坊所有的区县。
　　作为一个女孩的妈妈,刘振华深切感到,保护孩子远离性侵害、教会孩子应对侵害的技巧和方法,对于孩子的健康成长有多重要。给孩子们讲课,这对刘振华来说挑战不小。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讲课的情形,“那天异常热,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我们来到临朐南部山区一所希望小学,虽然经过严格的培训考核,但第一次站上讲台,还是紧张得汗水不住地从后背流下。”闭眼想了一下讲课的程序,才开始上课。
　　在教案里,讲课第一步是教孩子们认识自己的身体。讲师们会以游戏的形式开始,告诉孩子们身体是自己的好朋友。第二步教授孩子们分辨和防范性侵害。第三步是告诉孩子们如果真的受到性侵害要怎么做,比如,教会孩子们遭遇性侵害时,根据不同的场景来应对。最后是,如果被性侵害后应该怎么办。
　　“因为防性侵的话题还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课堂气氛有些拘谨,对我提出的问题,孩子们不是摇头,就是拒绝回答。为了活跃课堂气氛,我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在讲的过程中加大语气的亲和力和感染力,不时走到孩子们中间互动,对回答问题的孩子无论对错都给予赞扬鼓励。逐渐地,孩子们被我的讲课吸引,我再提出问题时他们就开始抢答了,课堂气氛生动热烈。”刘振华告诉记者,“儿童保护没有完成时,永远是进行时。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只有影响、引导、教会更多的人一起来做这个工作,才能为更多的孩子撑起健康成长的保护伞。”
文　本报记者　蒲国华
图片由郑风鸣、刘振华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