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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欣 母亲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在我五岁时,我的亲生母亲因病离我而去,从此我便成为没有母亲的孩子。后来,母亲来了,和父亲一起撑起了原本支离破碎的家,我也因此又有了“母亲”的庇护。 最初的时候,我不肯喊她“妈”。记得有一次,她带我去参加亲戚的婚宴,我和她不在一个桌上。我听到有两个女人看着我小声嘀咕:“看,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另一个接道:“就是,你看她后妈,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和她之间就是相濡以沫的亲人。一会儿,母亲过来看我是否吃好,我抓着她的手说:“妈,我要和你一个桌吃饭。”那是我第一次喊她妈,她愣了一下,然后牵着我的手走向她那桌。她的手好温暖。 十七岁,我收拾行囊踏上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从此,便在这个城市里生根发芽。送我的那天,细雨霏霏,她把我送到她早预定好的面包车上,车上有她亲手缝制的棉被,和她跑了好几家商店才买到的被单、床罩。我很想扑进她的怀里,可是我没有,她也没有表现出想和我亲近的举动,只是不停地说:“凡事都要自己多长个心眼,钱不够花就给家里写信……”我冲她挥挥手:“妈,回去吧,我会给你写信的。” 我信守诺言,隔不久就给她写一封信。可我从没有得到过她的回信。若干年过去了,有一天无意中听她对妹妹说:“我这人最怕写信了,想当年,想给你姐姐回封信,愣是写了撕,撕了写,最终也没有写成。”我的泪水悄然滑落。 不知不觉我已到不惑之年。工作、家庭,成为回家的牵绊,从春到冬,一年也不过回家一两次。母亲从来没有抱怨过。 去年冬天,她因腰椎间盘突出,躺在床上不能动,连翻身都需要父亲的帮助。我知道后请了假回到她的身边。我帮她洗脸洗脚、按摩、接大小便……她不过意地说:“还不到七老八十呢,就让孩子伺候了,真是不像话!”我笑着说:“谁让你是我妈呢?人不都说母女连心吗。”她躺在那里,眼眶红了。 我的母亲,注定只能在那所小县城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她的孩子的归来,那一刻于她,也许是最大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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