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东
　　朋友用微信发来在弥河边上拍的照片,照片上几个黄色点点,夹杂在蓬乱的枝条间,其中一个黄点略大一些,仔细看,似乎正酝酿着怒放。这是梅花?稍稍疑惑后,我还是相信了这就是梅花。干枝梅,看不到叶子,其他混生一起的灌木应该是柳条或是荆棘类的,都赤条条的,一派冬天的景象,也对,这季节能开的花也只有梅花。我让妻子猜花名,“梅花。”妻脱口而出。看我惊讶的眼神,妻提醒,梅花有黄色的、红色的、粉色的,颜色很多的。
　　好惭愧,我爱梅,竟然不懂梅,原来梅花是多彩的!
　　印在心中的梅花是红色的,那样深重牢固:褐色开着裂纹的树干,一杆枝子横向空中,顶端抬起,生出几个小枝杈,上面点缀着一朵一朵的小红花。记得小时候过年,前奏先是大街小巷的鞭炮声,满大街欢笑奔跑的孩子,再就是村里墙报上的梅花图。我们村几千口人,算是大村落,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墙报有十几个。春节前都会用墨汁涂刷一遍,准备着绘庆贺春节的梅花图。
　　作图的是两个擅长绘画的中学生,全村的墙报要画上好几天。离我家最近,对着胡同口的那面墙报下,总有几个孩子在等待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大街尽头跑过一个孩子,边跑边挥手欢叫:“来啦!作画的过来了!”墙报下的孩子欢腾起来。很快,两个中学生走过来,一人端着一个彩色粉笔盒,一人肩扛一条板凳。
　　画得多了,自然熟练。中学生把东西放好后,打量一眼墙,便开始画。我们早熟知了作画的顺序,先是用褐色的粉笔在墙报一端画树干,再画一杆粗壮的枝干横向空中,接下来就用红色粉笔画上一朵一朵的梅花,下面画两个飘悠着的灯笼,灯笼下用五色粉笔画上红缨,最后用白色粉笔画上若干雪花,雪花还要点缀到梅花瓣上,最后是几个红色大字:移风易俗过春节。
　　我对梅花的形象,从此就印在了心里。
　　中学生在作画,旁边的孩子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不时有孩子喊:“不行!两只灯笼不一样。”一样的灯笼,经受同样的风,倾斜度应该一样,骗不过孩子。中学生倒退几步,端量一番,再把缺点纠正。回头征问孩子,“怎样?行了吧?”孩子们齐声喊:“好!”
　　胡同里风大,冻得两个中学生手指通红。围观的孩子鼻涕流到嘴唇,或是一吸,或是用衣袖一擦,谁都不肯离去,饶有兴致,还时刻准备争抢落地的粉笔头。
　　墙报上有了五彩艳丽的图画,大街小巷也神采起来。大年三十,家家大门贴上对联过门钱,和墙报上的梅花图相映照,土房子土院墙的村子变得鲜活起来。
　　春节过后,一直到野外青草发芽,看到墙报上模糊的梅花图,心中还泛起过年美好的回味。可惜,家乡的冬天没有梅花开放,冬季看一眼迎着寒风摇曳开放的梅花,便成了一个想圆满的梦。今天才知道梅花是多彩的,脑海里突然映出一个花园:五彩缤纷的梅花,飘飘洒洒的雪花,它是春的前奏,代表着一种生命的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