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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全文 过了霜降再有半月便是立冬,天气越来越冷。冬雨淅淅沥沥下起来的时候会更冷,清晨起来,你会发现大街小巷、沟壑池塘旁杨树、梧桐树等苍黄叶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冷飕飕的北风吹来,落叶打着旋飘落在地面上,无限凄凉。寒风中,母亲背着柴筐、抱着扫帚清扫落叶的身影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物资匮乏,就连烧柴也解决不了。我们姊妹四个,哥和姐在济南上高中,小妹上小学,我在前杨上高小,每星期准时背一包袱地瓜煎饼回学校。摊煎饼的柴全靠母亲操弄。春天,她颠着小脚背着柴筐、抱着扫帚跑遍沟头涯岭清扫枯草;夏天,背着粪筐、拿着镰刀割草,晒干后储藏起来;秋天,星期天的夜晚,母亲领着我带着耘锄、扁担和绳索,摸黑溜进邻村地里绑麦茬,眼看着月亮渐渐升起来,心惊胆战的我和母亲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晃晃悠悠挑着扁担赶回家;初冬,清晨不管天有多黑、路有多滑,母亲总是拖着耙子去搂落叶。她每天不停地跑,别人家的柴火紧缺得不行,我家园子里竟然柴垛排成山。 1961年,我终生难忘。初中毕业参加中专会考,榜上有名的我高兴得不得了,但没想到国家历经三年自然灾害后百废待兴,我考取的学校被砍掉了,我像一棵被霜打的秧苗扎根地里,体验了日子的艰难。我亲眼看到,秋收冬藏时村里的小伙子摊上煎饼、带上瓜干、推着小车徒步一昼夜,到二百里开外的淄博湖田、洪山煤矿去换炭。刚下学的我也跃跃欲试,母亲不同意,但我横下一条心要去。我想,自己已是堂堂男子汉,年幼上学时期难为了母亲,如今再也不能让母亲为烧柴操劳。 第二天,我约了伙伴,给小车安装刹车把,鞋子打了橡胶掌,一切准备妥当,当天下午瞄准洪山煤矿进发。说来也惨,我们沿着崎岖的乡间小路艰难行进,半夜老天爷又飘起了雪花。一路行走又累又饿,路过一家酒店亮着灯,我们停车上前敲门,店主人非但不让进,反而恶狠狠“熊”了我们一顿。好歹熬到天亮,在洪山煤矿装足了货,我们几个人干嚼了几卷煎饼,又上路了。 洪山到湖田马路平坦而宽阔,但坡大崖陡,行进十分困难。伙伴嘱咐我;“下坡要俯下身,适度掌握好刹车把,坠着走慢慢下,千万不能让车飞起来。上崖时要凭足气力,莫着急。”话是这么说,但平时缺乏锻炼的我,第一个漫长的下坡就翻了车。好在有惊无险,我只是腿磕破了皮,众人帮忙重整了车再次出发。我闯过一个个陡坡,实在累了歇口气,饿了大口吃上几卷煎饼,强忍着脚上的泡一拐一瘸走了五天,家里也及时派来了援兵。回到家时,我只觉得身子像散了架,磕破皮的腿红肿疼起来,因一路缺水满口血泡,母亲忍不住直流泪。 如今改革开放四十余年,人们的生活物质极大丰富,想买啥就有啥,想吃啥就有啥,谁家还愁没柴烧啊。天然气、液化气、电磁炉、电磁壶、电饭锅等各式电器,只要打开开关,烧水、做饭那么方便。人们再也不用为取暖、做饭发愁,母亲的柴垛早已成为历史里的故事。但我依然铭记那段艰苦岁月,不忘初心,砥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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