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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来森 对于中国人来说,柿子是瑞果,是吉祥果,故尔,不仅寻常百姓喜欢它,历代画家,也对之情有独钟,于是,柿子就屡屡成为画家们绘画的对象,用来寄情达意,托物言志。 南宋蜀僧牧溪,画有一幅《六柿图》,纯粹用笔墨点染而成,六枚柿子参差罗列,只是水墨浓淡不一。墨者,至黑,浓浓一坨,看上去是那样的凝重、陈实;淡者,极淡,淡至一白,有两枚柿子,若然不是那黑色的柿蒂,你就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如此黑白错落,就生发出一种极强的扩张力和冲击力,一幅《六柿图》,彰显出艺术的极强的生命力。 据说,牧溪画《六柿图》,“六柿”,是谐音“六识”,而“六识”则是指心智作用中眼、耳、鼻、舌、身、意这六种感觉,在色、声、香、味、触、法这六种知觉上所产生的六种认识作用,所以说,牧溪的《六柿图》,禅意十足。此等禅意,就是慧,就是智,就是觉,其中内蕴的,其实就是一份禅家的悟性欢喜。 “明四家”之一的沈周,画有一幅《荔柿图》,荔、柿均为折枝,荔枝在上,柿枝居下,荔枝,枝叶婆娑,果实累累;柿枝,则枝叶疏落,枝条瘦瘦,柿果仅两枚,但每一枚都圆润、饱满,沉甸甸,垂垂然,细长的枝条,仿佛有不胜之感。真是丰实得厚重,沉甸得欢喜。 画面有题跋诗一首,其中最后两句曰:“行酒不妨从小子,耦耕还喜约比邻。”可见,“荔柿”同画,有“比邻”之意。画面寓意,似乎可作两解:其一,荔柿,谐音“利市”或者“利事”;“利”于“市”,或者“利于事”,都好。其二,是“荔”在上且多,“柿”在下且少,可喻指为“利多事少”。但不管怎样,其寓意是美好的,是皆大欢喜的。 白石老人,柿子是他常画的题材之一,他甚至自喻为“柿园先生”。他画青柿子,也画熟柿子。 青柿子是一种青灰色的方形柿子,看上去结实、敦厚、安稳,有一种棱角凸显的方正感,洋溢着一份倔强不屈的生命力。熟柿子,呈红、黄两色,表现的是一种成熟。故尔,白石老人所画熟柿子,就大多以“柿”与“事”“世”谐音,表达一种吉祥、期盼或祝福,画面喜气洋洋。六七只柿子,放于一提篮之中,安安静静,于是就《事事安然》;五只柿子,处在同一画面,就是《五世同堂》;两只柿子、三只苹果,就是《事事平安》;两只柿子、两棵白菜,则为《事事清白》。 白石老人及之前的古代画家,画柿子大多就只是“柿子”,无枝无叶。此后,包括与他同时代的陈之佛等人,画风为之一变,画柿子不再是单纯的柿子,而是枝叶、柿子并存,画面也就越加热闹、欢喜。不过,画整株柿子树的还是比较少,画家大多喜欢画折枝。 曾见过一幅无名氏的柿子画作:半截老树,伸出柿枝三两,枝上柿果三两枚,特别饱满、红硕,一只花喜鹊,扎煞着翅膀,飞临半空,凝目注视着其中一枚红柿子,那副急于啄食的表情,栩栩然,生动然…… 整幅画面,古雅、秀润、红火、生动,极具灵性,真是欢喜极了,欢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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