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姜桂(化名),女,62岁
　　缘来缘去,最美好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作者:于恩胜
儿媳离开家　我成了孩子的“妈”
　　儿子志全和儿媳小倩是朋友介绍认识的。刚开始的时候,儿子不太愿意,说跟女生没话可谈,但小倩很喜欢志全,主动约他吃饭看电影。我对小倩挺满意的,她很文静,说话柔声细语,来家里吃饭都是抢着干活。我对志全说:“小倩性格很好,又是老师,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有感觉了呢。”
　　志全从小就很听话,见我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挑剔,又跟小倩谈了半年。订亲和结婚都是小倩提的,我埋怨儿子太被动时,志全说:“跟她在一起,我总觉得没有安全感。”我笑了:“你个男孩子要什么安全感,你得给人家小倩安全感才对。”
　　我老公是做生意的,规模还不小,从订亲到结婚,从买婚房、装修到置办各种东西,前后花了300多万元。结婚不久,小倩怀孕了,生下乐乐后,我找了住家保姆。等小倩休完产假,她说孩子姥姥身体不好,想让我帮着带孩子。我二话没说,从公司回了家,跟保姆一起看乐乐。
　　乐乐两岁时,我们家遇到了“劫难”。我老公跟风做金融投资,赔掉了全部资产不说,还欠了很多外债。家里的日子一下子难了,为了省钱,我辞掉保姆,独自带孩子。可就在那时,志全跟小倩离婚了。
　　具体原因我就不说了,小倩独自离开,没要孩子。说真心话,她要我也舍不得。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乐乐的“妈妈”,开始了日夜照顾和陪伴他的生活。
孩子乖与不乖,都让我又心疼又难过
　　当志全说出跟小倩离婚的原因时,我还让他看在孩子的份上维持婚姻。但看到志全短时间内从180斤瘦到了150斤,我知道他心里太苦,就没再劝阻。
　　公司破产后,老公开了一家小店,儿子去了上海我弟弟的公司,我负责在家带乐乐。刚开始的时候,我时不时地掉泪,觉得孩子这么小就见不到爸妈,真是可怜。可孩子太有灵气,看我脸色不对,就盯着我的脸,笑眯眯地喊:“奶奶,奶奶。”直到我脸上有了笑容才停下。
　　两岁多的孩子居然会哄人,这让我的心更疼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乐乐见我哭,他一边哭一边说:“奶奶,乖宝宝,不哭……”
　　那种感觉真是心如刀割。
　　看孩子如此懂事,我知道自己必须打起精神,要让他感到快乐而不是压抑。
　　乐乐没上幼儿园时,我每天6时起床,做饭打扫卫生。老公去店里后,我陪乐乐玩玩具,带他下楼跟小朋友玩。中午老公回家做饭,趁孩子午睡,我赶紧把脏衣服洗了。晚上给乐乐洗完澡,上床给他讲故事。
　　孩子精力旺盛,有时很晚了还不睡,我困得头都发晕。年近六十的我明显地感觉体力和精神都比前几年差太远。一天下来,浑身散了架子似的,人躺在床上,肩膀胳膊后背和腿,又酸又疼。很多时候,我真想什么都不干,就好好睡上几天,但第二天,眼睛一睁立刻起床:孩子还要吃饭呢。
　　累得头晕目眩时,我就想:再坚持坚持,等乐乐长大一些就好了。
　　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更难熬的是精神上的痛苦。小倩刚离开时,乐乐玩得好好的,会突然哭起来,嚷着要找妈妈。我给小倩打电话,乐乐对着电话喊妈妈,小倩在电话里也哭。后来,我发现这样不行,每当乐乐要找妈妈时,我就带他出去玩,或者给他拿点好吃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样的办法不是每次都管用。有段时间,乐乐无缘无故地闹,乱摔东西,莫名其妙地哇哇大哭,一哭就满头大汗,有次甚至哭到缺氧。过了许久我才琢磨出来,他应该是想爸爸妈妈了,但他心里明白爸爸妈妈不会陪他,他不知怎么表达,只能这样来发泄情绪。当我明白这一点后,心里很难过,爹妈离婚,受伤最深的还是孩子。
　　因为心疼,我对乐乐很是宠爱,几乎是百依百顺。可是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利,于是,我买了很多儿童教育的书,一点点学着如何读懂孩子,如何培养孩子的好性格、好习惯。
　　随着长大,乐乐越来越乖,早上叫一遍就起；吃完早饭,自己背起小书包,站在门口等爷爷送他去幼儿园；下午我接他,看到有卖玩具和零食的,我问他要不要,他摇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些玩具和零食。看孩子这么懂事,我心里又是一阵痛:这么乖的孩子,偏偏就没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和疼爱……
他慢慢长大　我担心的事情越多
　　刚开始,小倩每周六会来接乐乐,陪他玩一天。乐乐3岁多,小倩再婚,到别的城市生活,虽然还经常打电话,但一年也见不了孩子一面,她又有了孩子后,电话也少了。乐乐4岁生日那天,小倩打来视频电话,但乐乐说什么也不接,跑进自己的房间,还关上了门。过了许久,我才把他哄出来,看他哭得眼睛都肿了,我难受得不行。正好儿子在,我把他骂了一顿。
　　4岁之前的乐乐还很活泼,我去幼儿园接他,他会喋喋不休地跟我说在幼儿园的事情,见了亲戚和邻居也很嘴甜。后来,他变得很沉静,问在幼儿园干什么了,他不再绘声绘色地说,而是流水账式地“汇报”。在小区里遇见邻居,也不再叫人。回到家里少言寡语,不是看电视就是玩乐高。
　　志全无论多忙,都坚持每个月回家,看乐乐变得越来越沉默后,他辞掉上海的职务,只负责这边的分支机构。只要不工作,他都陪着乐乐,双休日带乐乐去爬山、去海边,有时去上海出差也带着他。
　　看着乐乐脸上重新有了笑容,话也多起来,高兴之余,我的焦虑并没减少,因为我知道,乐乐的心里是有阴影的。看到小朋友在妈妈怀里时,他会转移视线,电视里出现妈妈跟孩子的镜头时,他会关掉电视,小倩来电话问一句他答一句,从不多说什么。有时从幼儿园出来,我看出他哭过,但怎么问他也不说。我问老师,老师说他跟小朋友闹别扭。我大致猜出了原因,也就没再追究,心里却很难受。
　　随着乐乐一天天长大,我的忧虑也越来越多:他会不会因为妈妈不在身边而自卑,性格会不会有缺陷；如果他爸爸再婚,他会不会感觉被抛弃；将来他找对象会不会被嫌弃；很快就要上小学了,辅导功课对我来说也是个难题……
　　自从儿子离婚后,我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乐乐身上,等于重新当了一回“妈妈”,但比起养育儿子,我感觉担子更重心也更累。可为了乐乐更好地成长,再苦再难我也得打起精神,尽量多地让乐乐感受到爱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