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人:丽鸣(化名),女,50岁

　　缘来缘去,最美好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作者:于恩胜


娇滴滴的姑娘嫁了穷小子
　　很早就想说说闺蜜燕姿的生活,但她一直不同意,说自己的事情太普通,根本不值一提。就在前几天,我们几个朋友商量着如何给燕姿过生日时,一伙人软磨硬泡,她才答应我把她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我跟燕姿从小学就在一起,然后中学、中专,如今住在同一小区。四十多年相处下来,我们的感情好过亲姐妹。
　　女生之间的友谊很脆弱,我跟燕姿的友情能够持续这么多年,很大程度上源于她的重情义。我俩也曾为了小事或者别人传话造成误会闹别扭,但冷战不久,燕姿就找到我,眼泪汪汪地说:“我们和好吧,都这么多年了,我都拿你当亲人了。”
　　听了这话,我哭着抱住她连声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使小性子了。”
　　燕姿从小就爱哭,男同学揪她辫子,女同学嫉妒她漂亮,老师瞪她一眼……她都会哭。可是燕姿的哭不讨人厌,而是惹人怜。因为她漂亮,一哭起来是那种梨花带雨的感觉。
　　我一直觉得,燕姿的爱哭,是被溺爱过头了。她是独生女,父母拿她当心头肉,尽着她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
　　燕姿中专毕业后,进入工艺品公司,做着一份文员的工作。因为漂亮,很快被画师看好,让她做仕女模特。于是,燕姿每天上班就美美地坐那儿,这让每天穿梭在织机前的我既羡慕又嫉妒。
　　燕姿是公认的美人,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笔挺的鼻子,艳红的嘴唇。我都觉得她美得不行,何况男生?所以,从初中开始就有很多人追求她。她胆子很小,只要收到情书就掉眼泪,总是由我把情书还给男生,而遇到堵截她的男生,我就让当体育老师的二哥来给她保驾护航。
　　20岁,燕姿恋爱了,找的对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小厂工人,临时工,个子矮,家里还穷。
　　燕姿的父母拼命反对,有半年多时间,燕姿是在泪水中度过的。她难过时就找我,说男生对她如何好,如何懂她,她非他不嫁。
　　僵持了三年多,燕姿的父母见女儿铁了心,接触久了,也知道女儿看上的人很踏实,这才半推半就地把燕姿嫁了出去。
美丽少妇穿着旗袍搬瓷砖
　　燕姿的老公小文兄弟三个,母亲没工作,父亲中年病逝。小文结婚,家里只给了1000元。我们都替燕姿委屈,但她觉得无所谓:“日子虽然穷,但是他有一口好吃的也会给我。千金易求,有情郎难得……”
　　婚后,燕姿靠着父母的补贴,日子并没有太难过,相反,小文对她的体贴和疼爱,让所有人动容:不让燕姿做任何家务；从恋爱起每天早送晚接,婚后依然如故；两人下班回到家里,燕姿坐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小文在厨房忙活；饭后,小文收拾停当,两个人要么去看电影,要么去河边散步；有了女儿后,燕姿只需喂奶,其他事情都由小文和燕姿的父母承担。
　　结婚5年后,小文每个月不到1000元的工资无法养家,他辞职了,靠着水电暖维修手艺,到私企打工。而燕姿30岁那年,公司倒闭,家里的日子陷入困境。
　　燕姿读书多,以前我们觉得她有点书呆子气。可表面娇滴滴的她,骨子里是要强的。她不愿再拖累父母,就跟小文商量,自己开店。燕姿卖掉了父母给买的摩托车,又跟表哥表姐借了点钱,在建材市场盘下了一家小店,经营水暖管件兼卖瓷砖。
　　燕姿对旗袍有执念,自从在公司当模特后,她的日常穿着以旗袍为主。自己开店后,她改穿宽松的改良旗袍。一个袅袅娜娜的穿旗袍的漂亮女人,裹件旧外套从卡车上卸五金管件或瓷砖,也够抢眼的。后来,他们不起眼的小店居然在市场上有了很大知名度。
　　谁也没想到,动不动就泪水涟涟的燕姿,在贫困和艰难面前居然没有哭。当年她买房子跟我借钱时,顶多是红着眼圈说:“不好意思,你得救救急,要知道,我开这个口有多难。”
　　其实,我早就把钱备好了,正想给她送去呢。我说:“我能帮你的也就一点钱,但你却救了我的命。”
　　每次被前夫家暴时,我总是向燕姿求救,因为只有她是真心帮我。她每次都跟小文过来把我和儿子接到他们家,直到前夫痛哭流涕地认错。但狗改不了吃屎,最后一次,我被他打断胳膊,燕姿让小文带着市场上的人来我家。前夫看到那些胳膊上有文身的人,吓得屁滚尿流,二话没说就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还发誓说以后绝不会再打搅我。
就这样从容雅致旁若无人地美下去
　　燕姿过了十年苦日子。小本生意,靠的是勤快和苦干。那时候,她守店,小文负责安装和维修。头几年父母还能帮着照顾孩子,可燕姿的父亲中风后,燕姿和小文除了忙生意,还要接送孩子照顾老人。眼见燕姿的眼角有了皱纹,而小文的表现让我们都赞燕姿太有眼光:只要燕姿的父亲住院,小文就拒接生意,日夜在医院陪护,喂饭、洗脚、伺候大小便；等老人出院,医生说要多晒太阳补钙,于是,每天上午10时,小文准时背老人下楼晒太阳,半小时后再背回去……
　　我在艰难的日子里,邋里邋遢只顾赚钱,燕姿却一直保持精致和优雅,她不光爱美,还喜欢音乐,爱看话剧。潍坊没有大剧院时,她攒点钱就去北京看人艺的演出。
　　很多人背地里说燕姿小资情调太浓,还有人说她矫情。但对她来说,爱音乐,爱读书,爱一切美的东西,如同呼吸一样自然。只要不挨饿,燕姿尽可能享受她喜欢的,而难得的是,小文也倾其所有满足燕姿的爱好。
　　如今,燕姿和小文不用再苦哈哈地过日子,他们扩大了店面,雇了员工。只要燕姿想出去散心,小文便把店交给员工,自己开车带着燕姿到处游玩。我也做生意,可我哪里也不敢去,看他们两人不管不顾,我就说:“你们这买卖做的,还得客户上赶着找你们。”燕姿听了就笑:“钱多少有个够?差不多就行了。”
　　燕姿的佛系还体现在女儿的婚事上。燕姿女儿的追求者不少,其中不乏富二代,这孩子却喜欢上了在外企打工的普通男生。燕姿和小文非但不阻拦,还力挺女儿:“你不用嫁豪门,你俩能做到爸妈这样就很幸福了……”
　　现在的燕姿依然打扮得漂漂亮亮去店里,有顾客来了打声招呼让人家自己看货,她坐一隅听古琴、喝普洱。晚上,小文做几个燕姿爱吃的菜,两个人喝点红酒,然后谈天说地乱聊一通。结婚近三十年,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潍坊大剧院落成后,只要有喜欢的演出,燕姿必到场,遇到特别喜欢的,她还会买最贵的票。看她妆容精致地坐进车里,拿出香水轻轻点洒,我就无限感慨:这哪像个体户老板娘啊。
　　喜欢一切美的事情,一直美美地活着,那么多磨难也消磨不了她追求美的心,燕姿的生活,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