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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水“韩信坝”上坝遗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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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水之战已过去两千四百多年,但“韩信坝”遗址还在,从文化意义上说它是不朽的。对韩信的评价,史家是严肃和客观公正的,可除此之外,不知有多少人对韩信的功过是非进行评说,有关他的民间传说也像潍水那样流传不息。 盖世之功人仰慕 市井之志酿悲剧 对韩信的评价,史家是严肃和客观公正的。《史记》著者司马迁认为,假如韩信能秉持谦让之道,不夸耀自己的功劳和才能,那么他对于汉家的功勋,大概就可以跟周公、召公、姜太公之类的贤臣相比。但司马迁同时又很惋惜,感叹韩信不以周公等为榜样,竟在天下大局已定之后才去阴谋叛乱,结果夷灭宗族,真是罪有应得。 《汉书》撰者班固把韩信与彭越、黥布、卢绾等归为一类。认为这八个异姓王,帮助刘邦定天下的确有功。但他们“皆徼一时之权变,以诈力成功,咸得裂土(都分得国土),南面称孤。见疑强大,怀不自安,事穷势迫,卒谋叛逆,终于灭亡”。 司马光则在《资治通鉴》里点评:“世或以韩信首建大策,与高祖起汉中,定三秦。遂分兵以北,擒魏,取代,仆(扑)赵,胁燕,东击齐而有之,南灭楚垓下,汉之所以得天下者,大抵皆信之功也。观其距蒯彻之说,迎高祖于陈,岂有反心哉?良由失职怏怏,遂陷悖逆……岂非高祖亦有负于信哉?臣以为高祖用诈谋擒信于陈,言负则有之。虽然,信亦有以取之也。始,汉与楚相拒荥阳,信灭齐,不还报而自王……当是之时,高祖固有取信之心矣,顾力不能耳。及天下已定,信复何恃哉!夫乘时以侥利者,市井之志也;酬功而报德者,士君子之心也。信以市井之志利其身,而以士君子之心望其人,不亦难哉!” 这话的意思是:汉高祖刘邦的江山,主要是靠韩信打下的。韩信原本并无反心,他只是因为失去高官职位而心生不满,从这点上看刘邦确实对不起韩信;然而韩信也有对不起刘邦的地方,那就是在刘邦最困难的时候,他不仅不出兵相助,还以讨要王位相要挟。刘邦早就想收拾韩信,只是当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天下安定之后,韩信还有什么倚恃的呢?总而言之,韩信利用时局变化以求取个人利益,这是市井小人之志,与君子士大夫之心是南辕北辙的。 诗人指点韩信坝,滚滚潍水声声叹 相对于史家的谨慎,诗人却可以在歌吟中直抒胸臆。譬如明嘉靖刑部尚书,潍县人刘应节,他在谒韩信祠时写诗叹道: 仗剑登坛气独雄, 讵知鸟尽却藏弓。 去留已误归肖相, 生死何须恨蒯通。 …… 岂料山河虚带静, 更怜身世误缨簪。 霸图帝业俱消歇, 独怜将军泪满襟。 清附贡生、候选教谕潍县文士郭绥之,在游览“韩信坝”遗址后作过一曲《贺新郎·潍水怀古》,凭吊在长乐宫钟室冤死的韩信: 苍茫清潍渡,看无穷波涛,喷薄蛟龙怒吼。半夜奇兵传约束,断送生灵无数。到今日神威如故,一带寒潮回落日,任行人指点囊沙处。惊浪过,迅如鹜。 解衣推食无凭据,最堪怜钟室含冤,那禁凄楚。笑尔尊前悲楚舞,亦复隐怀莫诉。就旷野登高四顾,鸟尽弓藏千古。剩西风黄叶滩头树,临古坝,几朝暮。 清康熙高密县令会稽人张浩,写过一首《淮沙落雁》。淮即潍水,“淮沙落雁”是旧时高密八景之一(“诸城八景”也有“淮沙落雁”)。此景说的是,每到中秋月夜,韩信坝附近河床上一块块的卵石,在月光照耀下有如或嬉戏或啄食的大雁,煞是有趣。但张浩竟把这些旅行的大雁称作“哀雁”,并与当年“登坛拜将”风光无限的韩信联系了起来: 袅袅金风冷碧流, 缅怀陈迹眺芦洲。 楚军魂断囊沙计, 汉将功成落木秋。 莫怨陈平筹太狡, 可怜田横恨难收。 登坛事业今何在? 哀雁年年动旅愁。 此外,诸城一位做过江南提学道的顺治己亥进士刘果,写过一首《韩侯坝怀古》: 才写降书墨未干, 竖儒舌骨已销残。 波心沙积三齐恨, 石齿风生四月寒。 岂为功成忘蹑足, 多因乌尽悔登坛。 长河两岸王孙垒, 青草离离不忍看。 还有一位顺治进士王钺,家在韩信坝附近的王家巴山村,其中年引疾辞官悠游林下,常邀文友到坝上吟唱,也表达了对韩信的同情: 野乌啼残春半树, 野棠开遍溪桥路。 相将连臂踏歌行, 信马随春看花去。 携壶坝上吊韩王, 良弓走狗无寻处。 荒村榆火断轻烟, 行人犹说囊沙误。 类似吊韩信的诗词,在诸城、高密、安丘、潍县地方史籍中多有辑录。 潍水两岸闲讲古 成王败寇史为鉴 潍水之战在潍水两岸留下了丰厚的文化遗产,其中包括了老百姓的口头传说。农闲季节,夜雨灯下,民间故事家戏说着他们心中的历史人物。譬如韩信,他们认为是潍河的鲤鱼王,龙且是老鳖精,二者有着前世的冤仇。在潍水大战中老鳖被杀,而鲤鱼王也没能跳过龙门。后来他俩都成为人们盘中的美味,而这就是宿命。 在潍水中段诸城地界,东岸有一座白龙山,山下有一条“韩信沟”。传说是韩信与龙且打仗,败走的一方拖着长枪在地上划出的痕迹。但据文化人“考证”,那是韩信筑坝取土所形成的沟壑……但不管怎样,老乡们就是敬仰他,在沟边建起“韩信庙”,年年烧香供奉。说来也怪,韩信沟两边的庄稼长得茁壮,籽粒饱满。 现如今潍坊市峡山区还有一条“张良沟”。据说张良来此给韩信送齐王大印,顺便领人挖了条沟渠,引潍水以浇灌田地。但笔者猜测,这很可能是把曹参干的事移植到了张良头上。 在本文前部,笔者已说过韩信用红灯笼发信号的事情。但在潍水下游村庄,故事家们却另有说法。说韩信挂的不是灯笼,而是黄旗,因之挂黄旗的地方后来成为了“黄旗堡”。另据《民国高密县志》,“县西南二里有‘灯杆埠’,俗传韩信破龙且悬灯处”。“灯杆埠”“黄旗堡”,抑或“南张洛”,说法不同,其实是一个故事。 在“韩信坝”上坝与中坝之间,民间还有“过阴兵”的传说:每当雷雨季节,夜半时分,偶尔会有成群结队身披铠甲的战士“鬼魂”,或持矛戈,或擎旗幡,有的骑马,有的驾车,浩浩荡荡从河滩上经过。藏在瓜棚豆架下的守夜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鸡鸣狗吠,阳气上升,这些“阴兵”才随着潍河上的晨雾慢慢地消散了。其实这些“阴兵”很可能就是土匪。因为河西凉台(相传为齐王田广乘凉之处)附近的大双庙村,就是大汉奸“剿共第四军”司令张步云的老家。把土匪说成“阴兵”,也很贴切。 但说书人越说越玄,竟把“阴兵”跟“梁王台”联系了起来。“梁王台”据说是当年淮南王英布为祭奠梁王彭越所筑,里面埋葬着彭越的衣冠和铠甲。汉十一年(前196),韩信在长乐宫被吕后诱杀,不久彭越又被诬告“谋反”,竟被剁成肉醢(hǎi,即酱)。刘邦诏令诸侯王分而食之。淮南王英布接到肉醢,大为惊惧,唯恐祸及己身,干脆扯旗造反,但最终也被刘邦诛灭了。 这些故事,其实是历史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今天我们关注潍水,以韩信坝为切入点,回顾两千四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以史为鉴,学史明理。 本期图片均为资料图片(署名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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