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07版:安丘读本·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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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乡关
萝卜小豆腐
201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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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乡关



  在这个没有雪花飘落的风之夜,我坐在早已剥落了油漆的门板房里,倚靠着梳妆镜前那盏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台灯,再三寻思后,终于忍不住拿起了久置在抽屉里的那支签字笔。对我而言,客居他乡的日子里,除了母亲从遥远的鲁中平原打来电话的那些零落片段,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比一支笔和一张纸还要珍重。
  事实上,在已逝的漫长时日里,我也不曾预料,一个人一旦双脚踏离故土,生活便像老去的年岁,就再也难以回到最初的原点。当我翻开履历表,从简单而又潦草的字迹中觅寻到一串有关家乡的讯息时,我默默地读着:民主小学,临浯中学,安丘青云学府,我的眼泪会莫名其妙地滑落下来。我想,我会一直以一种刻骨铭心的姿态记住它,既真实又恍惚,有如童年的星空下,面对一棵白杨树上的一只蝉蜕,兴奋过后带着淡淡的失落。
  潍坊,这个我曾经居住过的小城,与我的出生地安丘仅有20多公里之隔,在有着如此接近的地界上,我曾不止一次的穿行在两城之间,默默地求知问路抑或走亲访友。然而,许多年来,我对潍坊的认识仅仅止于一副陌生而又熟悉的矛盾画面中。那是一个安静的城市,没有喧嚣,没有浮躁,温和而又平实的土地上,一条叫做潍河的水系昼夜不息的淌过,错落有致的建筑群,平畴万里的田野,流转在烟波浩渺的流岚雾霭中,走在大街上,和煦的风吹过头顶,一群长发飘飘的年轻女子互相窃窃私语,忽而爆出一阵狂热的笑声,甜美而爽朗,刻印在我年幼的心灵里,仿佛梦里,又仿佛童年。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最初触摸到潍坊的影子是八岁那年跟着父亲去出差。现在想来,从安丘去往潍坊,并不遥远的距离,可是,那时候,我们却要花费四个小时,转乘三次汽车。很自然,那种顺带着旅行式的出差,急迫而又仓促,我们的脚步犹如秋天里落在屋檐上的梧桐树叶,无比的纷乱杂沓,每到一处,只作短暂的停留,便在父亲的吆喝声中落下了帷幕。尽管如此,就是在这样的束缚中,我还是看到了梦中无数次幻想过的绿皮火车。
  直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那是一辆过路车,始发站青岛,途径潍坊,终点止于济南。站台上,一些穿着风衣的陌生人,手提行李箱,匆忙的面色在等待中写满了希望。记忆犹新的是,为了看一眼火车的样子,我趴在站台外的栏杆上不停地向一个戴着大檐帽的乘务员挥手,乘务员朝我笑笑,忙碌中的他已然无暇顾及一个无知少年的心思。然而,当我听到身边的父亲突然说“听火车鸣笛的声音”时,我再次睁大了眼睛,那一瞬间,我忘乎所以地呼喊起来,“火车,火车来了”。周边的人吃惊地看着我,父亲紧紧牵住我的手,脸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许多年过去,我依然没有忘记那辆火车的样子,深绿色的车皮,一节挨着一节,每一节车厢的窗口上都挂着米黄色的帘布,遮挡住车箱里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遥远和神秘。那种魑魅温柔的情境,使我在乏善可陈的日子里,频繁的与一列火车打着交道的同时,我都会想起父亲那温暖的眼神,以及那辆载满乘客的绿皮火车,1112次,青岛始发终点济南。
  当年龄再大一些,辗转于求学路上的时候,潍坊这个有过我生活向往的小城,突然像一株风中倒伏的麦草,在呼啸的时光中,渐渐远离了我的视线。二十岁那年,当我走进潍坊火车站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的城市偏离到了南方。可是,南方我并不知晓,在我贫乏的地理知识中,我最后搜索到,南方在地理版图上界定为秦岭淮河以南。然而,许多年来,南方这个概念一直模糊的残存在我的记忆中。父亲说,去了南方也是家乡,可我知道,南方并没有红豆,红豆生在南国,南国在哪里,或许是在南方之南的地方,或者更远。父亲还说,火车夜过黄河后就是另外的生活了,父亲的声音很随和,一如他半个世纪待人接物的平易态度,然而,就是这样随和的话语,像一簇激荡的火苗,突兀地引燃了我的心房。我想到北方炽热的稻草,耕牛犁地的辔头,以及摇晃在夜晚的路灯,我的心跳有了一种惧怕和不安。
  不可避免的,去往南方的那天夜里,在满身的舟车劳顿中,我跟随火车的哐当声躺了下来。期间,我醒过几次,透过车窗,我看见漆黑的夜空中,一条漂白色的银河横亘在天幕之上,一切渐行渐远的事物,都在它那冰凉的温度里被无情地甩在了身后。
  关于少时的那些旅行,这些年,作为一个安分守己埋头生活的人,在奔波于城市与乡村之间的无数个日月里,每每触碰到它,都会让我孤单落寞的心房滋生出恒久的情愫。如同生活中循规蹈矩的父亲,用他压低的嗓音,予我奔腾的血液。
  然而,此刻的我,坐在无边无际的撩人夜色里,扳动着手里的笔尖,与窗外那静如止水的夜色一样,正慢慢向着黎明的清晓靠近。我与父亲的距离也在这暗渐游离的空气中变得愈发清晰。关于父亲的那些声音,在我羁押已久的内心里,正如粮仓里发酵的麦粒,散出一丝悠悠的麦香,飘进我的鼻孔。
现在,我终于可以鼓足勇气写下这串搁置了无数个冬天的文字,一如当初铭记在心的那种姿态,简单而又潦草。我也终于可以大声的说出,在许多个梦呓汶水河畔的时光里,在很久都没有回乡的日子里,明天中午,从汉口始发的1114次直达列车,将载着我去往北方的城市——潍坊。
  届时,我将历经19个小时或者1140分钟抵达我的城市,我的故乡安丘。在这近乎一天一夜的旅途中,火车将会驶离南方,驶向寒冷干燥、霰雪飘飞的北国。凌晨时分,远在鲁中半岛农村的母亲,将会用她半个多世纪的挂念,跨过黄河泰山,越过秦岭长江,以一种平和的语气打来电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颗喜极而泣的心。
  而我,也终于可以踏上这片分别多年的土地,捧起一抔落满雪花的泥土,触摸她那冰凉刺骨的发梢。落满瓦松的屋檐上,那股等待已久的炊烟,堆放着煤炉的老屋里,熊熊燃烧的柴火,以及蒸笼里安顿好的韭菜鸡蛋馅饺子,都将留下我多年以前曾经有过的温度。
□刘中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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