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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帅 最近,每晚从办公室离开时,我都会站在新华社大门口抬头望望猎户座在不在。在,我就想想小时候冬天的夜空想象;不在,我就再使劲儿想想小时候冬天的夜空想象。前世之繁星,可料今生之风景。 面对星空的感觉很像在俯瞰世界,乡村和城市都是斑斑点点,它们的出现都很突然,猛然进入视线,然后又倏然离开。除非用放大的天文望远镜加以区分,否则在同一空间里面,把乡村和城市分类划分绝非易事。 可以说,乡村和城市是混杂在一起的胞兄胞弟,乡村有它特殊的血统,城市有它独有的意识,长期以来,城市意识一直潜藏在乡村血统之中,它不露声色地与乡村共生共长,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至少看不到城市对乡村的明显依赖。近些年,城市对乡村的依赖逐渐陡增,乡村和城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紧联系在一起。 某种意义上,我的乡村血统和城市意识的起源与三个彼此有亲密暗语却又看不到任何关联的村庄有关。 依照祖祖辈辈的口口相传,我出生村庄的历史源头始于明初的一次全国大迁徙,兄弟三人从枣强出发,离乡背井,一路向东。到了山东,一家落户寿光,一家落脚潍县,一家落地临淄。在寿光生息繁衍的王北楼是我的故乡,几百年来的变化微乎其微,它生长缓慢,除了新人换旧人,看不出多么惊动人心的变化;潍县的王楼在早些年的城市化过程中已经消失,再也找不到任何可能的松柏之情,哪怕是口口相授的蛛丝马迹的记忆也没有;而临淄的孙娄依旧壮大,可是日深年久,七年前我去造访的时候,它已经有一部分人口从原先的辘轳把式样的街区搬移出来,接受时间和空间的城市化再造。 在这三个遥隔着万水千山的土地上,分明有一条连通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暗渠,里面流动着我们每一个人根本看不到的光阴。我的奢望是,通过这条带有生命之光和希望的暗渠,不论在乡村烟火的安宁还是城市灯火的璀璨里,每个人都能够找到各自的故乡。 不过,令人沮丧的事实在于,元末以后,中国宗族的形成不断地有相当大的变动,正如美国人David Faure分析的那样——“不同程度上,所有的宗亲会、同姓会、同乡会等社会组织重建仿效了男系亲属的亲戚关系和宗族的结构,并为他们的成员提供共同拥有地产的利益”。就这样,后世的人们既无力也不情愿抵抗时间和空间的障碍,许多宗族不再征求已经证明血统的成员,而是在乡村和城市的斗争中一厢情愿地虚构了血统、虚构了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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