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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 昨晚,接孩子回家。路上他突然问,爸爸,你高考那年,有没有白头?孩子,人家有一夜白头,我却是一年白头。确切的说,这是高四那年的事。他又问,什么是高四?我笑了,高四就是第一年没考上的后一年,如果没有迈过那道坎,还有可能有高五、高六……我的同学中,就有抗战八年的。这个同学,是高三毕业后干了几年建筑,然后毅然决然回校复读的。我清晰记得,他用小刀在手心里刻的那两个字,左手“拼”、右手“拼”。直到现在,还能想象的出,他拿着小刀狠狠在手上深刻的情景,血淋淋的自残,虽疼在身上,却把狠劲留在了心里。我毕业后,一直没再见到这位同学,也鲜有他的消息,但他的执着一直感动着我。 农村,总用“祖坟里冒青烟”来形容出了个读书读出名堂的子弟。高考的分水岭作用,对农村孩子来说,在于,考上了,意味着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考不上,意味着继续走老辈那条路。作为一个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跳出去”的孩子,在父母的殷切期盼和深情寄托下,别无选择,只能再抖擞精神,再经受磨砺。 那一年,总体上是在“苦学、自卑、害怕、紧张、焦躁”中度过的。白天忙碌碌死学,晚上偷偷苦学,学完了又睡不着,辗转反侧。同宿舍的应届学生均匀的呼吸,成为当时我最希冀的东西。睡不着,就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睡着了,不是梦见考试做题,就是梦见没有考上后的种种情形…… “复读生”三个字,也好像是刻在脑门子上的。座位一般是靠后的、有题不会做是不应该的、上课走神是大逆不道的、不给应届生做榜样是坚决不允许的……凡此种种,当时总认为是老师故意所为,后来想只不过是自我感受罢了。心事如此之重,焉有不白发之理? 有次坐车回家,与一抱着孩子的妇女同坐在汽车发动机上。孩子睡觉,腿耷拉着,不安稳。我把他的腿放到我的腿上,这样孩子舒服些。这位妇女和我攀谈,第一句话就问,大哥,你家的孩子多大了?也许,我的白发和沧桑误导了她。想想,那一年把我这个正处大好年华的青年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说到这一年,不得不提祖母的去世。临近高考的前半个月,祖母去世,家里怕耽误我,祖父做主,全面向我封锁了消息,直到高考结束回家才得知。那时在祖母坟上哭了一个下午,不仅仅是因为亲人的离去,也有这一年情绪的宣泄。 好在不是太不争气,最后涉险过关。查分时,电话里的女音报单科成绩时,感觉呆呆的,说到总成绩为632分,我没敢相信,总觉得查错了。又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如释重负,昏沉沉睡了一下午。现在想想还是很自豪的,当年全省有76.8%的考生在我之后呢。 匆匆那年,发生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可是,总要承认,成绩背后是一个农家子弟背负家族希望的苦苦挣扎和玩命的拼搏。这,而今的孩子不会懂,甚至有的家长也不会懂。年代不同了,无需这样去解读,然而还是要坚信高考,正如《新京报》今年6月6日社论里说的,“高考40年,依然是‘知识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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