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记忆】
　　□易小寒
　　和孩子出去玩,路过老东门时,忽然听见了蝈蝈的叫声。循着声音过去,果然有好几排小笼子,用圆圆的细木棍做成,很精致。蝈蝈,鼓鼓的眼睛,长长的触须,短短的翅膀,大大的肚子,扒在笼子上,向外张望着歌唱。
　　孩子盯在那里挪不开步,因为现实中他从来没见过蝈蝈；而我,虽然对它们不陌生,但毕竟久违了,也是有点小惊喜。
　　那些小东西生活在山上,老家属于半山区,所以在小时候,是经常见得到的。一般是礼拜六,孩子们上完了一周最后的半天课,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地约着出去玩。差不多是这个季节,或者再早一些,金九银十之间,山上的酸枣也熟得差不多了。走一截路,爬上山坡,开始气喘吁吁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那些红彤彤的酸枣迎风飘摆,跟小灯笼似的,便发足奔过去。忽然听到清脆且节奏鲜明的叫声,那就是蝈蝈了。
　　然后你慢慢地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即便这样,你还是被它听到了,它立刻就机警地停了下来,默不作声。但这时你还没有发现它,只能停下来静静地等。远处有人喊你,你都不敢吱声,远远地摆摆手。过上几分钟,它觉得没事了,又忘乎所以地唱起来,你再往前走,边走边眯着眼睛仔细辨认。就这样走走停停地往跟前凑,直到你发现它。酸枣树上,荆棘丛中,你自然是没法逮住它的,得把它赶下来,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不需要你赶的,你发现它的时候,很可能它也意识到了危险,纵身一跃,便跳下树枝,钻进草丛了。这时候就不能再迟疑,需要立刻赶上去,慢一点便可能再也找不见了。
　　或者是在庄稼地里,小孩帮着大人割豆子,一不小心就猛地蹦出来一只大肚子蝈蝈,哈哈,这是送上门来的。看准了方位,用一只手猛地一捂,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轻轻掐住它的脖子,这样就将它生擒活捉了。不过要小心它的两只大牙,咬一口,还是很疼的。
　　直接用狗尾巴草穿过它们的脖颈穿成串,回家喂了猫儿狗儿或者老母鸡；有时候翻出个纸盒子,把它放在里面,盒子上烫上几个孔,挂在院子里,早晚听它们叫；或者干脆放到院子里的老枣树上,等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大人说说笑笑小孩们打打闹闹的时候,忽然,就从大树顶上传来它的歌声,“举举——举举——举举……”好景不长,没两三天便听不到了,我们问咋回事,老人就说:“还用问啊,肯定是日里让喜鹊吃了呗。”
　　“爸爸,买一个吧。”小家伙哀求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问了下价钱,十块钱,还不算笼子。没想到今天它已经这么高的身价了。“都是野生的,现在没人愿逮了。”卖家解释。于是,我们挑了一只碧绿的大肚子蝈蝈,小心翼翼地提着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