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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漫谈】 □崔丽 从小不喜欢吃鱼,鱼肉白白的,单看颜色就不够吸引人,带着腥味的汤,满身的鱼刺,一不小心就中招了。我一直敬而远之。 自从读了马德的《肠胃里的绝响》,写鱼肉“每一寸肌理里,含着无数棵水草的苍翠,藏着无数浮游生物的钙磷维生素,然后,在无数个泡泡里吐纳过阳光和雨水,浑然天成。”“鱼炖到最后,每一根刺都是软的,鱼的脊骨里,都浸润着葱姜盐以及生抽调和之后的香味。”就连和鱼一起炖的萝卜都“残余着鱼肉的香韵,软而不绵,肥美而醇厚”。 此后我对鱼便有了一种向往,好像吃的不再是鱼,而是阳光雨露、天地精华。吃鱼前会像作者一样“让嗅觉开足马力,在飘散的香气面前,贪婪而又抵心抵肺地闻上一番。然后,再舀清汤一口品咂,让味蕾打开所有的喇叭,高声向五脏六腑,向每一个饕餮的细胞宣布:我的个娘,这汤太香了!”这种仪式感让鱼肉、鱼汤的鲜美更上了一层。 读书不仅能给人好胃口,还能壮胆。 初中学的一首古诗“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让我对河豚这种生物有了好感。听说河豚有毒,整治不得法会中毒致死,又让我把对它的渴望压抑了下来。不过,大诗人苏轼的一次“行为艺术”给我壮了胆。《示儿编》里说,这位美食家谪居长州时,有位士大夫擅长烹制河豚,因久仰东坡大名,便殷勤邀请他前来品尝,苏轼欣然前往。全城的人蜂拥而至,想一睹大文人嘴馋不要命的风采。 众目睽睽之下,苏轼埋头饱餐了一顿河豚肉,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出院子,众人面面相觑、提心吊胆时,只见东坡仰头赞叹一声:“也值得一死。” “也值得一死”。我心中渴望的种子又生根发芽了。我觉得我有必要将这夙愿实现,终于去云南旅游时,在一家老字号饭馆尝了一次。河豚肥鲜无比,酥醇不腻,食后回味悠长,不愧“扬子江中第一鲜”的美名。 鲁迅笔下的茴香豆,让我对绍兴这整座城都充满了兴趣。等真正吃上了茴香豆,干、硬,我直怀疑这不是正宗的。 但是孔乙己的“多乎哉?不多也”鼓舞了我,那副张皇失措护着为数不多茴香豆的画面鼓舞了我。我深刻反思,绝对是我没有品出味道,所以我把茴香豆放进嘴里,细细咂摸,竟有了一点“咸而透鲜”的味道,这味道若有似无、点点滴滴,却又隽永绵长。不知不觉,我倒也爱上了这个嚼劲与味道,也爱上了细嚼慢品地吃东西,就像生活,再苦涩,总能咂摸出点喜悦。 叶倾城说,美食亦靠文人捧,我深以为然,最直观的一点就是读书给了我好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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