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立文

　　刚进6月,街上小摊贩的电动喇叭就开始叫卖艾蒿和粽子。淡淡的粽香和艾蒿的清气,让我浮想联翩。

　　我村原来是个搬迁新村,底子薄,自力更生的能力偏弱。早时候,村里过端午节都是习惯从五公里远的县城买粽子。邻居同学的父亲在县城当工人,生活条件好一些,每年总能吃到粽子,我弟弟妹妹就一起跑去看稀奇,午饭也不回来吃,叫也叫不回来。后来母亲去把二人拖回家,每人一顿笤帚疙瘩,两人委屈得嚎啕大哭。晚上饭后,我看到母亲一个人刷着碗,在暗暗流泪。

　　二叔是个憋木匠(自学成才的),五一刚结的婚,二婶娘家是高密东北乡。东北乡的风俗是初嫁的新娘子端午节要为婆家带几个粽子,寓意“早中”,讨早生贵子的彩。二婶娘家虽不富裕,但二婶心灵手巧,颇为能干。看到母亲为吃粽子打骂孩子,就跟母亲商量,自己包粽子,让孩子们解解馋。

　　她先从娘家塘湾里采来了新鲜大苇叶,放锅里烧开水煮沸,待叶子变色,捞出放篮子里沥干,冷却备用。然后跟娘家嫂子借了一小罐糯米,又讨了一些自家枣树结的大红枣子,打包带回来,就与母亲动手包粽子。

　　听说二婶要包粽子,弟弟妹妹高兴得大呼小叫,很快全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看新媳妇包粽子了。

　　只见二婶把糯米淘洗干净,浸泡好,先将苇叶挽成一个三角锥形,用小汤匙比量着,一个粽子用一匙糯米,一个大枣,再将多余的叶子围着椎体缠绕,最后用细白线将绕好的苇叶横缠竖绑栓牢。包好的粽子是个正三棱锥体,四个尖尖的角,远看像风铃一样,别提多美气!

　　母亲把粽子一一放进大锅里,添好水,点上火。弟弟帮着填草,妹妹帮着拉风箱。一会儿就闻到了阵阵苇叶的清气和粽子的米香。二婶说粽子熟了要再住一会儿火,闷一下,糯米更粘软。

　　粽子熟了!一掀锅,清香扑鼻,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弟弟妹妹早洗好手,拿着铁碗等着盛粽子。每人分两个,弟弟妹妹吃完一个,再也不肯吃另一个了,说要留着以后再吃。二婶说我是家里最爱学习的孩子,就把她的一个粽子给了我。看到弟弟妹妹小狗护食般的馋样,我就把我的一个给了弟弟,把二婶给我的那个给了妹妹。两人才慢慢吃了第二个粽子。

　　这是我第一次吃粽子。软软的,甜甜的,吃得我泪流满面,心底流血。想着以后有了条件,我一定要让弟弟妹妹吃个够,让全家吃个够。

　　如今粽子种类繁多,但我总也吃不出二婶和母亲第一次包的粽子的味道,那苇叶的清气和粽子的米香,至今余韵缭绕。那是真正的粽香,更有亲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