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国钟 阿难,梵文名字A^nanda,全称阿难陀,《西游记》里称作阿傩,是“欢喜、庆喜、无染”的意思。他是佛陀的堂弟,也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善记忆,对于佛陀之说法多能记诵,佛经里面经常出现的“如是我闻”,就是他在背诵佛陀的话。他对佛法的记录、整理、保存、传播有着特别重大的贡献,被誉为“多闻第一”。 阿难天生容貌端正,面如满月,眼如青莲花,其身光净如明镜。他慈悲为怀,对于女性的境遇尤为怜悯,就是在他的斡旋下,女性才获得了出家为尼的资格。因此,他颇受僧俗两众特别是女众的喜爱,但也经常受到女色的诱惑——好在他把持得住,佛祖又看护得严,没犯错——不过,他也没少受疑议和诽谤。 在他侍奉佛陀二十七年的岁月里,他遵照佛陀的意旨行动,跟随佛陀到各处弘法化度,对佛教的发展贡献巨大。因此,在寺院中,“多闻第一”的阿傩与坚持苦修、被誉为“头陀第一”的迦叶总是侍立在佛祖的两边,成为佛祖的胁侍——左膀右臂。胁侍菩萨是修行层次最高的菩萨,其修行觉悟仅次于佛陀或等同于佛陀。 这才是佛教中阿难真实的形象。 而在《西游记》中,他却似乎被吴承恩着实戏弄了一把,转换了形象: 阿傩、伽叶引唐僧看遍经名,对唐僧道:“圣僧东土到此,有些甚么人事送我们?快拿出来,好传经与你去。三藏闻言道:“弟子玄奘,来路迢遥,不曾备得。”二尊者笑道:“好,好,好!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矣!”行者见他讲口扭捏,不肯传经,他忍不住叫噪道:“师父,我们去告如来,教他自家来把经与老孙也。”阿傩道:“莫嚷!此是甚么去处,你还撒野放刁!到这边来接着经。” 待到师徒们发现上当,二番回来,阿难依然坚持索要“人事”,三藏别无他物,即命沙僧献上紫金钵盂: 那阿傩接了,但微微而笑。被那些管珍楼的力士、管香积的庖丁、看阁的尊者,你抹他脸,我扑他背,弹指的,扭唇的,一个个笑道:“不羞!不羞!需索取经的人事!”须臾把脸皮都羞皱了,只是拿着钵盂不放。 这两处描写,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整个一“阎王不嫌鬼瘦”的聚敛之徒嘛,这哪是佛教里面那位人人敬仰与爱戴的得道高僧啊,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不过,细心的读者却不应该忽略这个细节——“把脸皮都羞皱了”。 阿难,他难哪! 先看环境: 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 再看宴席: 二尊者即奉佛旨,将他四众领至楼下,看不尽那奇珍异宝,摆列无穷。只见那设供的诸神,铺排斋宴,并皆是仙品、仙肴、仙茶、仙果,珍馐百味,与凡世不同。师徒们顶礼了佛恩,随心享用,其实是:宝焰金光映目明,异香奇品更微精。千层金阁无穷丽,一派仙音入耳清。素味仙花人罕见,香茶异食得长生。 再看这一大家子人口: 佛爷爷大喜,即召聚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伽蓝,两行排列,却传金旨,召唐僧进。 这么大一个僧团,这么大一个阵仗,那么大一个铺排,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哪一处不要花钱!他这管人事的不要点“人事儿”,谁要?要佛祖亲自出面吗?要那些只知道吃斋念佛、一脸“经气”、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兄弟们出面吗?这正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慈不带兵善不理财,做管家做财务的,要是脸皮薄了,手松了,大家不得喝西北风?领导签了字,到管事儿的那里,也不一定就能办得成。遇到这几位“不懂人事儿”的取经者,急得佛爷爷都说了实话,他阿难羞皱了脸皮又怎么了,受着呗!与其说吴承恩是开了阿难一个玩笑,倒不如说他跟读者开了一个玩笑。 再者说,为了这取经人,天上地下,云里雾里,大家伙动用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五百年前就打下伏笔,后来又折腾了十四年,临了,他提着十个红萝卜来取经,凭什么呀? 不知道这位取经人——佛祖的高徒金蝉子,当年是犯了什么错才被贬下凡尘的,莫非是因为太傻? 我瞅着他在《西游记》的表现,那模样,那记性,那德性,怎么那么像佛教里记载的阿难?或许,吴承恩笔下的唐僧就是照着阿难写的呢。 一枚小鲜肉啊!这个也亲,那个也爱,不亲不爱的就要吃他的肉。长成这个样,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灾难。 年轻的阿难,什么难?女难,色难。 年轻的唐僧,什么难?女难,色难。 混成大管家的阿难,什么难?财难。 等哪一天,唐僧混成阿难现在的角色,什么难? 阿难,这名字谁翻译的?这么有哲理!我喜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