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心灵憩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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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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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烟茶事



  □王欣明
  那一树花,站在东窗下,已等许久了。
  她蓬勃健硕。我的石头房子,罩在她的霓裳下,红檐勾连着白裙一角。
  她内敛贞洁。朵儿初绽时,珠玑玉凝,一抹红晕。
  我知道,我不能不启程了。当年你在我的庭院,栽下同样一株海棠,说,这株留给你,另一株我留在山里。一来,每到此树花开,就知我在邀请你;二来,你孤身一人,行走山里,浮云如烟中,也好发现我。
  收拾送你的,一本《芳华》,几袋明前茶、几罐碎银子。知你喜欢这几样。
  见你青衫素裙,长发搭肩,于我必经的石径上,摆下一幅黄色幔垫,盘腿等我。夕阳西下,勾勒着你一圈金晕,真真一只显形的青狐。你说,谁让你今年来晚了,午后无饭。我只伺候茶。
  你知我还在俗世行走,红肉白酒,欢歌达舞,呼朋引伴。偏偏,你摆的这道茶宴,令我扭捏做态。
  我问,当年你辞职电视主持人,跑到这山里当一名私塾先生,图的是什么?你答,安心。这浮烟山,婉约似江南,寂寥比延边,可承载世间万千浮躁。
  你笑靥如花,脸若银盘,沧桑岁月不伤及你。你这只青狐!一方漆红竹器内,舒玉臂摆出茶壶茶盅,瓷白的信使儿,迷离瞅着,就让人想到“温润如玉”的词儿。自古佳茗似佳人,苏轼说的极是。
  我不舍,追问,真的安心了吗?你答,安了。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麓台书院,晨钟暮鼓,有花可伴,有茶可饮,有书可读,有友可会,我缺失哪样?
  我将一笺素纸递于你:一牛饮清泉,二牛卧青川,三台连珠线,四时浮烟间。你马上取绿檀茶夹,居高临下在我脑壳上敲打一下,脸色绯红,你这呆子看来不敲打不悟!
  倒也是,你这修行青狐,饮茶居然也醉,暴露你红尘尾巴。我再劝,一道下山去吧?月影婆娑,你折一支春枝,别于我左襟口袋,说,深林人自知,明月照归人。回吧,十丈观音目送下山,你做你的潇洒鬼,我做我的山中客。只是,记得每年茶事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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