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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钟顺 四月始,桐花开。五月始,桐花盛。六月始,桐花落。 其实,桐花盛开时,零落也即开始。 和别的花不一样,桐花落时由寡到众,由慢到快。祖屋小院的梧桐树下,老娘拿了笤帚将这些落花扫起。先是“一”字,后是“人”字,再后是层层叠叠的圆形。许是老娘在学着黛玉葬花的样子。可老娘不知有红楼梦,只知有梁山伯与祝英台。 只是,这是两年前的老娘。去年的老娘只静静望着这些落下的桐花发呆,不再去管它们。而今年,老娘连望它们也已不能。行走,于她来说已是十分困难的事,一天的24小时里,她一刻也不能少了亲人的照应。 花落了还会再开,春去了还会再来。老娘能否重新行走,她的亲人,还在焦急地等待。不只是徒然等待,是在用尽各种可能的办法,让她重新站起来。也许在不久的某一天,也许就在明年的盛春来临时。 站在六月的门槛上,吟着郑敏的《金黄的稻束》——金黄的稻束站在割过的秋天的田里,我想起无数个疲倦的母亲,黄昏的路上我看见那皱了的美丽的脸,收获日的满月在高耸的树巅上,暮色里,远山围着我们的心边没有一个雕像能比这更静默。肩荷着那伟大的疲倦,你们在这伸向远远的一片秋天的田里低首沉思,静默。静默。历史也不过是脚下一条流去的小河,而你们,站在那儿,将成为人类的一个思想。想起曾经老娘葬花的情形,禁不住,泪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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