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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柱 辛卯五月十七,余随众游于莱州芙蓉岛。 莱州古称掖县,设莱州府,去潍坊东北二百余里。岛处莱州西北海中,《掖县志》载:“芙蓉岛,隔海岸五十里,翠螺一点,泛泛烟波中,状若蜉蝣。”然今观之,实入海仅十余里,余疑五十里为掖县之距;又或沧海桑田,水退陆进,亦未可知也!吾等辰中驱车,巳末至刁龙嘴,午后买舟渡海;船下水清势缓,离岸里许底犹可见,波摇金动,海底光影若镂,久视恍觉人跃其上、舟行虚空,途中偶有鸥燕,时见戏鱼。 舟行数里,有岛隐现,北高南低,状若鲸浮。众人自东南登岛,择坦处驻营,余近岸寻路,环岛而行。岛不甚大,方圆仅里许,水畔多石少沙,西北岸陡,东南势缓,西侧尤多峭壁。北向崖下,一洞凹入,深约数丈,洞底石隙水润,下有小潭,阔约半丈,深不盈尺,水秽且多蚊虫,未知其可饮否。或曰此神仙洞也,余不为然,况余观神仙之说,多讲从前:晋曰秦汉,元曰宋唐,今亦讲明清;焉知千百载后,世人不谓吾等所驻之地为神仙居也?行至西北路绝,陡壁若削,水击浪高,乃自侧攀绕而上;崖顶有石突兀,鹰立临海,仅可容足,人立其上,身摇心惊,弗敢下视。西侧崖下亦有一洞,深尤胜前,可十数人以避风雨。全岛无树,灌木亦稀,多被野草,行间虽有惊鸟,亦不甚众。 是夜宿岛上,子时风起,潮随风至,怒涛拍岸,轰然惊梦。初,自晨至昏,风轻雾笼,海岛茫茫,入夜益甚;今风扫天净,月升海明,风致绝胜日间。于帐内仰观星空朗月,卧听碧海潮声,竟忘身何处,恍然梦中也!晨起潮平,红日跃升;帐前微波逐岸,远际渔舟徐行;水底藻动,多藏鱼蟹,未及细观,倏忽远遁。忽众皆呼,一斑豹隐现,逡巡流连,似有所顾;或拽小舟入水,意欲近观,遂潜行不见。午时船载以归,弃舟登车,未末抵潍。 余观凡可居之地,有水方生,无木则穷。芙蓉岛孤悬海外,无可饮之水,缺成荫之林;岩壁燕鸥少见,草底走兽绝踪;岛仅丸地,风景无奇,而游宿之客往来不绝者,何也?盖皆欲少营锱铢,不问案牍;隔海避世,远尘脱俗也!是故游者常假山水,隐士多避密林,意放身以忘情也!而内不定者,身处僻野,心临闹市,虽远亦不得静也!故曰小隐于野,大隐临朝,五柳先生之谓“心远地自偏”是也!然观古今之真隐者,能得几人欤? 同游者一十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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